川流复始(45)
“洗你个头,洗屁洗,洗浴中心啊这是?”他看起来很糟心,说,“你先把睡衣换上,过来,我跟你说点话就回去!”
我转身往卧室走,听到他在身后嘀咕:“成天那脑子里想些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杨复:多想想学习!
杨复:我不一样,我不是学生,我可以随便想……不,我也不能随便想。
第38章 他可真是完全对人不对事啊。
我走进卧室, 正要换衣服,杨复在外面喊:“你把门关上!”
管得真宽。管好你自己不看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腹诽着,还是把门带关上了。
算了, 他那么感动全球, 我能说什么呢。
我穿好睡衣睡裤,看了眼搁在桌上的手机,看了眼门,走到桌旁,拿起手机看。
池郑云没给我发短信,我就主动发了一条给他, 问他到家没。
他几乎是秒回, 说他跟家里人说了今天留在这边的房子里复习,以防脸上的淤青被家里人发现问询。他还说他一直担心我, 想给我发消息打电话,但怕杨复拿我手机看, 就没那么做。最后他问我方不方便接电话。
我回复他说不方便接电话,但我现在很安全,没事了。问他的伤有没有大碍。
池郑云说没事就好, 他的伤没大碍, 去小区旁边的卫生院涂了药。
我真的很怕他去派出所说杨复打他, 再次向他道歉,让他千万别怪杨复。
他肯定看懂了我的担忧, 让我放心, 他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这个时候, 杨复在外面叫起来:“换个衣服要换这么久吗?跟那小子发短信呢吧?”
我只好跟池郑云说有话晚点或者明天再说, 然后就赶紧删了跟他来往的短信, 走出去看着杨复。
他皱着眉头瞪着我:“手机。”
还好我早有准备。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拿过去,一点也不客气地翻看我的手机,然后呵的一声笑起来,一嘴大白牙都露了出来:“行啊,行,还学会删短信和通话记录了。”
我没说话。
“过来,坐这儿。”他叫我。
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他有点不自然地立刻往旁边挪了下,再开口时,语气因为这突然的尴尬缓了下来:“那姓池的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今天给我把这事儿说清楚。他也是男同?”
“不知道。”我说。
有点像。我没问过。
“还不肯老实是吧?”杨复说,“那行,我打给他,直接问他。”
说着,他就要打池郑云的手机。我赶紧拉住他的手,说:“可能是吧。”
他嗤笑了一声,斜着眼睛看我,语气特别嘲讽:“‘可、能、是、吧’……那还是‘可能’吗?哪个正常男的大街上拉着另一个男的手不松,还搂搂抱抱的?”
我没接这话。
他停了下,说:“不是,我不是说……不正常……不是那意思,不是说你,我就是说他。”
他可真是完全对人不对事啊。
“他追你?”杨复问。
“没,只是朋友。”我想了想,说,“可能他感觉出了我也是男同,想找个同类而已。”
“消消乐啊?还找同类……再找一个,三个同类消除。”杨复不屑地说。这人喜欢玩消消乐,经常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手机上玩。
“我会和他说清楚。”我说。
“你最好会。”杨复连环炮似的,“都说多少回了?你自己说,我说多少回了。结果呢?大街上都搂上了!什么人大街上搂着啊?你们还是俩男的,还是学生,要是被人认出来了,你还要不要做人?书都没得你读,你就跟我天天跑工地跑厂,孙子似的给这局长那处长赔笑陪酒搞三陪,你看你做得来么?”
我低着头,说:“做不来。”
“废话。”他说,“你做得来我也不会让你做啊。”
安静了几秒钟,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是要凶你,也不是真想打你,我又不是神经病,我打你我不心疼啊?但你真的是……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儿,这一两年,你自己说,你搞了多少事儿。”
我才不说。
他也没指望我接这话,自顾自地继续说:“川儿,你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就你这性格,这个书要是读不好,你以后干什么?不要学历的工作多了去了,钱多钱少我都不说了,有舒服的么?几个坐办公室对着电脑吹空调的?都成天在外面刮风下雨三十八度顶着大太阳跑,还要对人点头哈腰叫哥叫姐,你叫得来么?平时见个人,我叫你叫你才叫,不然就杵那儿看都不看人,什么都能让你搞砸了。对,没错,你不工作,不赚钱,也没事儿,我能养你,只要我还能挣钱,我养你一辈子不是养不起,但你自己心里过得去么?你要是过得去,你就当我前面那些话都是个屁,从现在开始我随便你,你那书爱读不读,天天待家里玩儿,开开心心,我每个月给你几万,以后赚钱了十几万几百万也给,你想怎么花怎么花,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你同学半夜不睡觉还在那儿苦哈哈做卷子,你就舒服了,吃完夜宵看会儿电视就睡觉去了。是不是要这样?”
听起来是没什么不好的……但我傻了才这么说。
我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我说那就这样,杨复会二话不说就把我摁在沙发上打。他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我知道。
“说话啊!”杨复提高音量。
“不是。”我说。
“知道不是就好!就好好念书。”他翻了个白眼,愤愤然地说,“那姓池的,他想死想活我随便他,他去要饭我都随便他,你跟着他瞎搞什么?”
“我以前不知道。”我说,“现在知道了,以后会跟他保持距离。”
说实在的,今天池郑云突然抱住我,吓了我一跳。现在让杨复一说,我是挺后怕的。杨复说得没错,要是被人认出来了,尤其是我学校里的人、尤其是边西川的舔狗们认出来了……指不定怎么闹呢。
学校肯定不会对池郑云怎么样,他又有成绩又有后爸还有人缘。我就说不定了。
“你要真知道,不是应付我才说知道。”杨复说。
“真知道了。”我看着他,诚挚地说。
他瞥我一眼,看回电视上,说:“知道就好。”顿了下,说,“再有下次,我不管在哪儿,就是在派出所里面,我都弄死他,弄不死他我——”
我打断他吹牛:“不要说这种无聊的话。”
他斜眼睨着我,问:“怕?怕我被抓起来枪毙还是怕他被我弄死?说话。”
我才不接这种无聊的话。
“说啊。”他催道。
“都怕。”我说。
他不乐意地撇撇嘴,啧了一声,看着电视不说话了。
屋里安静了一阵,只有电视上的演员在那儿说话。
我犹豫再三,试探着、不动声色地往杨复身边挪了一点。
他眼睛盯着电视,屁股往另一边挪了点。
我又挪过去一点,他跟着往另一边挪。
我再挪,他继续挪。
挪到最后他没法儿挪了,路被沙发扶手堵死了,我还在往他这边挪,他忍无可忍,说:“干嘛呢?那么大一块地儿都坐不了?坐回去。”
我依旧这么坐着,轻轻地抓住他的胳膊。
他胳膊顿时抖了一下,随即紧绷起来。
“干什么?还不去睡觉?还看电视?明天不上学啊?”他说,“去睡觉。我要走了。”
说着,他就急于摆脱我、站起身。
我赶紧把他拽住了,一只手拽,一只手按。
他被我卡在了沙发夹角,满脸写着惊恐和警惕:“又发什么癫?”
我说:“你自己说的,你要和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