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复始(33)
“没什么,他给我印象深刻。”
我仔细地观察了,杨复的表情看不出异样,好像真的对边西川就只是普通的认识和提到。
“……没什么关系。”我说。
他说:“怎么会没什么关系呢,你跟池郑云关系这么好。”
“我跟池郑云关系好不好,跟边西川有什么联系?”我问。
他缓缓地说:“池郑云跟边西川不是发小吗,还是邻居,他俩关系那么好,你跟池郑云好,不跟边西川好?那你们仨平时怎么弄?池郑云跟他玩儿完来找你玩儿?”
我一下子惊讶住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一闪而过。
“你怎么知道他俩是发小还是邻居?”我先问杨复这个问题。
他说:“我去他们住那地方给人拜年,看到他俩亲亲热热打羽毛球呢。客户家小孩认识他们,我随口提了下,跟我说的。说他俩关系可好了,跟胶水黏上似的。”
“如胶似漆。”我说。
“对,是这个。”他说。
“……”
池郑云当然不可能因为跟我玩就跟边西川绝交,我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可能是人性的劣根所在,本来我无所谓池郑云跟不跟边西川玩,可现在我跟池郑云关系好,就不希望他跟边西川保持关系。
这当然是很没有道理的任性的想法。也是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池郑云怎么可能为了我跟边西川绝交。就算我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他也只会干脆地拒绝掉。
我突然想到了我那个渣渣爸。他在我妈和边西川他妈之间,就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当然,我和池郑云的关系肯定不属于他们那种爱情纠葛,但在做选择的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感恩杨复,他成功地令我不但此刻屁股疼,心里还恶心起来,直膈应。
按摩的事情已经被杨复知道了,我就不用遮遮掩掩给现金给池郑云以防杨复突然查账问我这笔不大不小的支出是用去哪里了。我翌日在手机上问池郑云要了银行账户,说晚上回去在电脑上转给他。
他说好。然后他问我这周日要不要一起去博物馆看古埃及特展。
这个展我知道,很火爆。
我之前因为看了一本小说,对古埃及的一个叫图坦卡蒙的法老王十分感兴趣,所以这回知道这个展的时候就也想去看看,但票已经被一抢而空了。
实在要买是能买到的,听说有些票是被黄牛党抢走了。但我才不要花比别人多的钱去买这张门票。
池郑云说他的票是举办方送的。举办方和池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他没跟我细说,总之就是我知道他们之间有关系。
我说那我按票原价给他钱,就当是我买的。
他说他本意是请我去看,现在搞得好像他是卖票的,但他知道拒绝的话我可能就直接不去了,所以他就暂时当个卖票的吧。
跟他来往真的挺舒服的,但我现在只是个为了看展把跟他绝交的时间往后推迟几天的渣男。
我正发愁怎么瞒天过海——这个天肯定就是特指杨复。好消息传了过来,杨复周四就要出差,少则两三日,多则一星期。
按照以往惯例,一般都是多的。
临行前,杨复再三叮嘱我不要趁他不在就又搞叛逆,要好好复习,为下个星期的区际数学竞赛做准备。
其实这个比赛没什么很重要的地方,就是闲着没事比一比,但杨复觉得很重要,他说每一次比赛都很重要,我被老师推荐拿了这个名额,就要全力以赴。
可他连全力以赴都不会说,只会说“使出全部的力气去干”“对,就是这四个字”。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知道有那么个成语但就是说不出那四个字的?
无论如何,我要第一次看到真的木乃伊了,有点激动,还有点害怕。以前都是在图片上看到,实物的话……里面是死人啊。近距离看,会很恐怖吧?
而且,古埃及的传说总是神神秘秘的,伴随着各种诅咒的说法,据说真的有很多开发金字塔墓室的人离奇死亡。
说不定,诅咒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诡谲的事情。
那我要把阿姨给我求的观音坠子带上去看展。开了光的,我和杨复一人一个。
到时候如果有诅咒,就交给观音去解决。
可是就当我在度日如年的期待中终于等到了周五的时候,课间我正在奋笔疾书赶周末的作业(数学老师额外给我们参赛选手布置了作业),突然听到旁边嚷嚷起来,吵死人了,一天到晚吵吵吵。
“听说有诅咒,是不是真的?那你可别中诅咒了。”
我听到了边西川的声音,带着笑意嗔道:“你少胡说!别吓我。肯定都是假的,就是噱头,小学生才信呢。”
他的王道CP粉开始起哄:“没事没事,池郑云会保护你的,哈哈哈哈哈!”
我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不动声色地假装抬头看窗外风景放松眼睛,实则看向池郑云。
他正好也在看向我。
我俩的眼神在空气里接触了一下,同时收了回来。
半分钟后,我收到了池郑云的短信:本来打算放学后跟你说的。西川昨天到我家吃饭,聊到这个,我妈把我有票跟他说了,让我跟他去。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走得近,就没跟西川说。我在托人弄票,你还是可以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和我和西川一起。
我回他:不用。我刚准备跟你说,我星期天有事,你把票钱退给我就好。
很好,我星期天可以集中精神冲击竞赛题了。这次竞赛边西川也参加了。他的综合成绩排名不好,但数学成绩不错。
我不能输给他,这是我妈给我刻入DNA的指令。
我发完短信,拿着水杯起身去教室后面接水喝,途经边西川和他的舔狗们聚会现场旁边,我忽然感觉好像余光瞥见了边西川在看我。
这一瞬间的感觉很奇怪,我直觉很不舒服,就没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在看我,刚刚是我的错觉。
倒是他的舔狗们注意到我在看那边,纷纷给我白眼。
我听到他们在那里自作多情地说:“继续摆架子啊。后悔了吧?后悔也晚了,懒得理你了!呵呵。”
边西川忙装模作样地训狗:“说什么呢,刚在说木乃伊,你说哪儿去了……”抬头热情地招呼我,“黎川,我们说星期天那个古埃及展呢,你过来一起聊啊。我上次在图书馆看到你借了两本古埃及的书,是不是也喜欢这个?星期天的展你知道吗?会去吗?我和池郑云一起去,你要一起吗?你有票吗?”
本来有,现在无。
我没理他,去接水,接完水回座位,喝了两口,继续写数学老师出的竞赛模拟题。但心里很浮躁,静不下来,看纸上那堆字符就像看鬼画符,倒是误打误撞地窥到了杨复读书时的世界一角。
第28章 就在一瞬之间,所有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
下午放学后, 我回到家,做了个蛋炒饭,吃完把碗洗了, 地拖了, 衣服收了,洗了澡,坐到书桌前继续做题,但一直不能集中注意力。
池郑云……终究是边西川的朋友。
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他又不知道我和边西川的恩怨情仇。
边西川本人都不知道, 只有我知道。我一直在对着空气打拳。
不, 我没打拳,我只是不怎么搭理边西川而已。
啊啊啊啊啊!好烦!
手叠在桌上, 额头贴着手臂,这么趴了一会儿, 越想越躁,我就腾的起身去杨复房里打了他的被子枕头一顿,然后在他床上滚来滚去地发了一会儿疯, 累了, 趴在他的被子上, 脸埋在他的枕头里,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
杨复洗澡洗头发是用同一块香皂, 他就喜欢用香皂, 不喜欢用沐浴露洗发水。他还懒得用护发素。
他用的那块香皂的味道挺好闻的,跟阳光烤螨虫很像。
算了, 不要管池郑云和边西川了。
我翻了个身, 抱着杨复的被子, 枕着他的枕头,在心里这么劝说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