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复始(30)
“……”
本来我打算承认衣服是池郑云的, 可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那股无名火就蹭的蹿了上来。
威胁我是吧?
我说:“不是。”
他那么说,就是肯定衣服是池郑云的了,就算我否认,他也只会觉得我在撒谎。那我就这么明晃晃地撒谎,我倒要看看后果是什么。
杨复沉默了一阵,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啊,我就去按个摩,颈椎痛。”我说。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我问为什么你穿他的衣服?你自己的衣服呢?”
我深呼吸,想控制一下自己,但失败了。我这时候没办法控制自己。
“说了那是我自己的衣服。”我故意这么说。
我知道他会为了我撒谎而生气,但我这会儿就是想气他,就要和他对着干。
他走到我的书桌旁,伸手拽我,语气特严肃:“跟你说话,转过来。”
他让我转我就转?他老几啊?我就不转。
我使劲儿耸胳膊,想挣开他的手。头一下他可能是没预料,抓得松,一下就被我挣开了,但下一秒他就又抓住了,这回抓得死紧,都把我抓疼了。
我的火气就更大了,皱着眉头加大力度挣扎,可屁用没有,硬生生地被他提着胳膊拽站起来了。
我站一半没站稳,跌坐回去,然后又被他拽起来了。
他愣是把我从椅子上拖出去了,然后把我往床上一扔。
终于松开我胳膊了。
我抓着刚被他抓的地方,这会儿还在疼,说不定衣服底下的肉都青了。
他站我面前,我只看到了他的拖鞋,因为我只看着地面。
杨复问:“这几个周末,你都说你去图书馆了,跟池郑云去的?哪个图书馆?”
我没说话。
他等了一会儿,自问自答:“哪个图书馆都没去,我哪个图书馆都问了。”
“……”
有病吧!
“去哪儿了?”他问。
我还是不说话。
他加重了声音,大声问:“去哪儿了?问你话!说话!”
我心脏被他这突然的一嗓子吓得颤了下,随即而生的却是愤怒。
真的,凭什么……明明是他先骗我,他还在这凶我、吼我。
他骗我,我发现之后都没吼他。我甚至都没拆穿他。
他不但当着池郑云的面钓鱼执法,他现在还这么凶,他还那么使劲儿抓我,是不是想杀了我啊?
他见我还是不作声,又吼我:“说话啊!哑巴啊?说瞎话说得挺溜啊,这会儿不会说了?”
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这一下子被他气得血直往脑袋冲,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仰起脸瞪着他,吼回去:“酒店!开房!睡觉!行不行?”
我把我自己吼得脑门嗡嗡的,眼前直冒星星,有点想晕。
但我不能这时候晕,搞得跟我故意似的,好像是我在示弱求饶似的。
死也不能晕。
我努力地撑住了,让自己不露怯地一直瞪着杨复。
他十分恼怒,眉头皱得死紧,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估计是在使劲咬着后槽牙,拳头都捏紧了。
他这么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猛地上前一步,又来拽我胳膊。
我以为他又要来提我起身。
刚才有前车之鉴,我心想着反抗没用,就不再反抗,准备顺着他的力道自己站起来。站起来没什么,站起来倒比我坐着有气势些呢。
不料他这回不是想扯我起身,而是将我一掀。
我始料不及,被他掀翻了,趴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摁住了我的后脖子,然后重重地打了我屁股一下。
我懵了,真的懵了。
趁着我懵,他狠狠地又打了一下,还打一下,再打一下……
我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挣扎着要翻身,但后脖子上的那只手摁得死紧,我扑棱了好几下都没法儿动弹,甚至我的反抗令他打得更使劲儿了。
有病吧!神经病啊!
“杨复!”我叫道,“杨复你住手!你有病啊!发什么神经!住手!”
今天暖和,我只穿了一条春季校裤,不厚,被他这么使劲儿真打,很疼!他来真的!我平时打他都是开玩笑,从没这么使劲打过他,他现在用真的打人的力道打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事实如此,我越骂他,他打得越狠。
我放弃挣扎了,也不骂他了。因为现在这姿势,我脸被迫贴着床面,说话会控制不住口水流出来,这太恶心了。而且我反正挣扎也挣扎不开。他爱打打吧,有种打死我,打不死我算他输。
我就偃旗息鼓,像条死鱼一样地趴着。
大概是惯性,他又打了几下,但越打越轻,最后不打了,摁着我后脖的手有几下犹豫,松一点紧一下,松一点紧一下,最终完全松开了。
屋里安静了一小会儿。
“……没事儿吧?”他粗着嗓子问。
死了,别问,再问变鬼。
我继续一动不动地趴着。
屁股痛,但痛不过我的心。我已经很多年没挨打了,感谢他帮我回忆童年。
“别哭了。”到这时候了,他还在说这种话,“这不你自找的吗?好意思哭?给你机会好好儿说话不说,跟我犟。”
我从普通鬼升级厉鬼。
屋里又安静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声气,声音软了点:“好了,坐好,好好儿聊聊。”
厉鬼才不听他的话。
他等了几秒钟,说:“再不起来我又打了。”
我赶紧爬起来,往床角贴墙缩成一团,还顺手扯过被子包住自己。
我是厉鬼,不是傻子。
他站在床边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乐了,嘿的笑了一声,但很快就没笑了,坐到床边,扭头看着我问:“疼不?”
我不会理他的。我跟他决裂了,从他打我开始。
这会儿他发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不会跟他对着干,等他出门了,我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扔被子上,示意我擦眼泪。
我还是不动。
“问了你班主任,说你最近在学校里没什么事儿。”他问,“到底怎么了,有事儿你就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一件件说。衣服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再瞎扯,我又揍你。”
“不关你的事。”我说。
他又乐了:“不关我的事儿?”
突地把脸一变,扯住我又把我往床上摁。
我挣扎了几下,依旧没挣扎过,又挨了他结结实实的两巴掌。
打了两巴掌,他依旧反剪着我的手,摁着,问:“关不关我的事儿?”
“不、关。”我赌着气,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说。
他啪地又打我一下,问:“关不关?”
我宁死不屈:“不关!”
他又开始打我,打一下问一遍关不关,我咬死了说不关。还是那句话,有种就打死我,打不死我就算他输。
最后他都气笑了:“行……行。倔是吧?倔是吧!我他妈让你倔!”
他不问我了,一顿打,纯打,打得比刚才重多了。刚才我以为已经很狠了,谁知道跟现在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我挨了几下就受不住了,一边挣扎一边喊救命。
“救命?他妈天王老子来了今天都救不了你!”
我从没见过杨复这样,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是不是女朋友跟人跑了啊?找我撒气儿呢。
但无论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屁股多痛我自己最清楚。
我正想暂且服软说关他的事,前一秒,天王老子回来了。
杨复他妈闻声而来,见到这一幕,大惊道:“杨复!干什么呢?松手!住手!杨复!”
她一边说一边过来拉扯杨复。
杨复终于松开我了。
我急忙爬起来,抱着我的被子缩回角落,警惕地盯着杨复。他再扯我,我就咬他,我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