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变成虫母后(268)
维德却不复之前的利落,垂眸沉默半响,才语焉不详地说:“说来话长,”
林斐抢声:“那你长话短说。”
维德看着林斐急迫的模样,心底自嘲,既然已经做好彻底放开他的准备,既然已经决定在他面前做一个“好人”,自己现在这副吞吞吐吐作态又有什么意思?
他深呼吸一口,说:“事情要从洛德赛加来找我的那天说起。”
洛德赛加找上维德寻求合作时,维德是很意外的,等听清洛德赛加的计划后,维德也确实如对方所料,义无反顾地同意了合作。
教皇想要复活虫母,让虫母的意志重新从虫茧中诞生,对这件事,维德没有多余想法,他已经决心拥护林斐,就算所谓的旧虫母复生,他也只会拥护林斐。
洛德赛加的一句话让维德毛骨悚然:母亲就是母亲,哪有什么旧母亲,新母亲?只是如果要从一具新身躯上诞生,旧身躯总是避免不了死亡。
如果虫母的意志从始至终就是林斐,教皇想要林斐从虫茧中诞生,那么林斐现在使用的这具也许是由人类异化而成虫族的身躯怎么办?死亡吗?
林斐会愿意吗?
维德想,林斐不会愿意的,仅仅因为这具身躯是他“父母”给予他的。
况且,维德也从心底担忧,“复活”的林斐还是林斐吗?
死去的王夫认为原初种就是他血脉的延续,教皇认为塞梅尔是他基因的继承者,只要继承者仍旧侍奉虫母,就等同于他们侍奉虫母——这是维德永远不可能认同的想法。
他就是他,他爱林斐和他的“基因继承者”爱林斐永远不可能划上等号,同样,林斐就是林斐,他爱的是现在这个就坐在他身边的林斐,而不是他们口中那个“降临的意志”。
就算如教皇所说,降临虫茧的意志不会有丝毫损伤,维德也绝不同意——让他亲眼看着他触摸过、亲吻过的林斐死去,还认为那是一场重生?
维德和赛加的合作达成,但是很快,维德从赛加的态度中发现了一些问题。
洛德赛加其实装得非常好,但孤独等待虫母的岁月让他的心变得苍老,也许是因为洛德赛加的血脉与维德的血脉恰巧恰好有些渊源,维德察觉出了洛德赛加在遇上虫母时偶尔泄露出的偏执与悲恸。
有时,维德看着洛德赛加会幻视尤里安·沙利叶,他们身上有着相似的气质,只是洛德赛加更会藏。如果尤里安·沙利叶是一条隐藏于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洛德赛加就是更隐忍、更冷静、更强势的真正捕手。
他这样的虫族,即便做出囚禁虫母的亵渎行为,维德都不会感到意外。
“把你留在这才是他们真正想做的,”维德说。
林斐对上维德那双不知何时变得冷酷的眼神,心底发冷,赛加在他面前永远是……永远是贴心的模样,维德口中那个雄虫是谁?
维德又说,教皇的计划其实没有问题,只是需要改进。
所谓抽离意志降生到旧躯体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因为只要林斐的力量足够强大,那具虫茧中的旧躯体一靠近林斐,就会被林斐“吃掉”,再次化为林斐的一部分。
但洛德赛加却千方百计阻止这个更稳妥、完美的计划,凭借原初种的身份干扰信息,连同尤里安混淆视听,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过去的虫母力量强大,所以即便整个虫群拦截,也没办法阻止他的离去。吸收了虫茧后的你,同样有这样的力量。”
洛德赛加经历过这样的痛苦,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允许林斐离开,他阻止林斐与虫茧的融合,让尤里安充当过渡力量的容器,都是出于这个顾虑。那具虫母抛弃的躯体,是他的筹码,是把林斐固定在虫族、让林斐无法脱身的人质。
林斐听维德讲完这一切:“只要我拿到虫茧中的力量,就可以走?”
维德没点头,但他的表情回答了林斐,他想的是对的。
林斐不再为赛加他们的阴谋烦恼,直接站起来:“那我们怎么去虫茧那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得赶快出去。”
维德看林斐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忍不住又走到林斐旁边,手虚虚地环住对方:“别急林斐,你听我说,这里是记忆,也是梦,但锚点依然是虫茧中的那句躯体。”
洛德赛加惧怕林斐找回过去的躯体,但为了治好林斐的基因病,他又必须把一部分力量归还给林斐,为此他和同样想把林斐禁锢在虫族的尤里安共同想出了一个万全之法。
虫母的精神力量强大,可以制造堪比现实的精神梦境,梦中能量依然能流动,但林斐不可能接触到虫茧的实体。获得了虫母力量的尤里安利用这一点编制精神链接,把林斐、自己、赛加拉进了虫母的记忆之梦。
虽说在梦里不存在实体,但虫茧就是梦的锚点,而且这个锚点一定被赛加、尤里安他们藏了起来。只要找到锚点,林斐一定能和祂产生感应,之后一切都会跟随林斐的意志,迎刃而解。
林斐侧头看向维德,这时候也顾不上让维德离他远点:“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母亲大人,”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让林斐和维德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黑发绿眸的雄虫大跨步走过来,眼睛死死盯着“抱在一起”的林斐和维德,半响,他气得整个人都要抖起来,即便来之前已经跟告诫自己谨言慎行,还是忍不住:“您为什么还不处死这个叛徒?”
维德看着那只雄虫,嘴唇微动,轻声告诉林斐对方的身份:“是审判官。”
林斐说:“他是尤里安。”
维德的眉头下压,打量眼前这张和尤里安一点都不相像完完全全是雄虫模样的脸:“确定吗?”
林斐小幅度点头:“他跟你刚才是一样的。”林斐说不出所以然,只是直觉告诉他,就像刚才和“祂”对峙的王夫身体里藏着维德一样,眼前这位审判官身体里也藏了尤里安的意志。
维德想自己不该在这种场合分心,但是一想到这位审判官身体里正好藏着尤里安的意志,而记忆里“王夫”对审判官的印象是善妒狠辣、拷问时好酷刑,再联系尤里安本人的个性,维德就觉得十分讨厌,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审判官咬牙切齿地看着“维德”和林斐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整个人怒火中烧,又抓狂又后悔,他之前就不应该仅仅只是往那只臭虫脸上涂毒药,他应该直接把他的脑袋割下来!
“陛下宽恕了我的罪行,审判官大人,让您失望了,”维德淡淡地说,而后一把搂住林斐。
维德的姿态越是淡定从容、宠辱不惊,审判官就越觉得受到挑衅,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红着眼瞪着这位永远装腔作势、表面装作不在意母亲的恩宠实际上却比谁都在意的心机雄虫,恨恨地说:“母亲,就算您心胸宽大原谅他,可他如今面目丑陋,怎配做王夫?如果您实在舍不得他的脸,他的胞弟已经成年——”
“淡定从容”“宠辱不惊”的维德喝住了他的话。
审判官嘴角勾起,抓到了王夫的把柄,他露出一个极冷的笑:“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母亲都被你吵到了。”
一心想回去的林斐听不下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一碰就有这么多架好吵,忍无可忍:“你们都住嘴。”
审判官撇嘴,还是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可是眼睛里却立刻涌上泪花,如果林斐真的是“祂”,也许会走到他面前哄几句,可惜现在站在这的是一心回家的林斐,林斐说:“审判官,你带我和维、王夫去虫巢的孵化室,我们有些事要处理。”
虽然不知道母亲想做什么,但审判官还是立即要应下,但话刚出口,他的头部传来一阵钝痛眩晕感,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不能让他去那里。
强烈的抵抗欲升起,审判官话出口转了个弯:“母亲,您去那儿干什么?”
维德和他有着同样的疑惑,林斐没有回答审判官,只是再次命令他带他们过去,审判官不想惹林斐讨厌,老老实实带着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