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变成虫母后(172)
林斐脸上神色枯槁,唇边的鲜血红得夺目,溅在他雪白皮肤上:“你们不会放过我?”
此时此刻,维德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林斐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停顿的时间更久了,好一会,他说:“我不想放手。”
林斐的目光移得很慢,定定地看向维德,他扯起嘴角,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他的笑却比哭还难看,拽住维德的衣领,林斐边笑边摇头,眼眶中的泪水打转,欲落未落:
“你不想放手?”
“维德,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多年还觉得很委屈?”
林斐的质问劈头盖脸而下,像是一个满溢出水的瓶子终于倾倒,把维德浇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是想——”
林斐攥住维德衣领的手上暴起青筋,打断了维德的话:“你只是因为我出轨,因为我不忠贞,因为我装雌虫骗了你,所以你要阴魂不散地折磨我,让我连死都不能选吗?!”
林斐的眼中掉出泪水。
六年前还身处娱乐圈时,尽管声名狼藉,他的脸依然被无数名导夸赞动静皆宜,喜怒动人,可此时的他哭得并不美丽,极端情绪下,他的面容扭曲狼狈:
“阿雷斯特·雷米尔有权有势,他强迫我,我能说不吗?沙克·温莱让我去陪权贵,我不同意就动辄打骂,我能说不吗?我从记事起就在伪装雌虫,你让我怎么对你坦诚?”
“你总说我不和你沟通,你说我骗你隐瞒你,可我就算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知道真相后不是还是一脚把我踹了吗?”
林斐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维德颤抖地抬起手,想擦去他脸上的泪,泪水砸到维德的掌心,滚烫。
林斐侧了侧脸,躲过维德的手,他被泪水模糊的眼中是认真的疑惑:“维德少爷,你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你除了那颗天真又脆弱的心受点伤外还有什么?你想报复我?不用你报复我,我的人生已经不能更烂了。”
“是,我敲诈了你五百万,你觉得我拿钱玷污了你伟大纯洁的爱情对不对?你觉得一片真心错付对不对?你觉得我就是为了卡奥菲斯的权势财富接近你的对不对?”
“就算我目的不纯,我不是让你睡了这么久了吗?我不是一直在努力讨好你吗?你收回爱,就不能给我点嫖资补偿吗?”
林斐的声线颤抖:“况且,维德少爷,五百万对你来说对卡奥菲斯来说算什么?我是想借卡奥菲斯家族的权势逃离沙克·温莱,我只想借你们一点点光就好,这点点光对你来说又算什么?”
维德颤声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我当时不知道沙克·温莱他对你做那些事。”
林斐透过泪雾看着维德:“直接和你说?你接受得了我是劣雄?我有什么可跟你说的?何况我怎么知道,你知道那些破事后会不会嫌晦气扭头就走?”
维德脸色煞白,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我……”
林斐嘴角挂上嘲意:“两年前,我用你给我的五百万做了手术,挖掉了翅囊,多活了几年,你要是这么恨我拿钱玷污了你的爱情,你就杀了我。”
林斐抓住维德的手:“你把我杀了,再把我的翅囊挖去卖给教会做实验,也够还那五百万了,你动手啊维德少爷,动手啊!。”
被林斐冰凉的手握住,维德向来握枪稳当的手从来没有像此刻抖得这么厉害过,“林斐,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林斐,是我的错,对不】终端的电子机械音在两人耳旁响起。
林斐没动。
阿雷斯特含糊的叫喊声在耳边响起,连带着终端音也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林斐被泪水打湿变得黑沉的睫毛一动不动,好一会,他被泪浸湿的脸上浮起冷笑:“是你错,当然是你错,阿雷斯特·雷米尔。”
林斐缓缓转过身。
阿雷斯特接触到林斐的视线,挥动的手臂僵硬地垂了下来。
林斐冷笑,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阿雷斯特,你骗我什么都不懂,在我和维德谈恋爱时,一次次哄骗我跟你上床,拍床照。你吓我,用向维德透露我的真实性别威胁我,你强奸我,辱骂我,说我是婊子,贱货,你就是抱着婊子不肯放的狗!你这个人渣!败类!你恶心透顶!”
阿雷斯特被林斐骂得脚步几乎不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永远张扬、高高在上的红色眼瞳仿佛在一瞬间褪去了色彩。
林斐一步步逼近,阿雷斯特不断往后退:“你骂啊,你怎么不继续骂?你那条恶心的舌头怎么不继续工作了?阿雷斯特·雷米尔,你才是婊子,烂货,贱人!”
阿雷斯特面色苍白,高大的雄虫站在比他矮一个头的林斐面前,身躯仿佛在不断缩小。
“母亲,我们先回教会,”塞梅尔看着阿雷斯特和维德的目光中已是杀机四射,但比起杀死这两只亵渎母亲的雄虫,此刻将摇摇欲坠、看上去随时会倒地的虚弱的母亲带回教会才是更迫切的事。
听到塞梅尔的声音,原本逼近阿雷斯特的林斐脚步一停。
他站在原地:“母亲?谁是你的母亲?”
塞梅尔神色一紧。
林斐站在原地,甚至没有转头去看塞梅尔:
“塞梅尔,你到底是怀着什么想法,一次次凑到我身边,一口一个令人作呕的‘母亲’?你忘了在虫巢,你差点一箭杀了我吗?”
塞梅尔银白的眼瞳猛地扩大,似乎林斐刚刚说的东西极为可怕恐怖:“不,不母亲,我从未——”
“你从没杀过我?”林斐低下头,手点上自己的胸口。
那里的隐痛他早已适应,就像适应后背翅囊长久的钝痛,可有时猛然注意到,仍然会觉得疼。
就在林斐点向自己的心口那一瞬,塞梅尔胸口处一阵莫名钝痛袭来,如同铁锤,一下子将塞梅尔捶得半跪倒地,捂住心口,他银白的长眉蹙起,眉宇间是隐忍的痛苦。
林斐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塞梅尔,弯下身,他捞起塞梅尔空荡荡的右臂袖子:“我说了,我不是你的母亲,可你不相信。等哪一天,真相暴露,你回过神,是不是可以再杀我一次?”
心口仿佛要裂开,从未有过的疼痛感从心脏处爆开,让塞梅尔唇色发白颤抖,几乎不能开口,他一只手支在地上,声音微弱艰难:“不,母亲……我不会。”
林斐看着眼前狼狈的塞梅尔,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视角看过您,公爵大人,未来的教皇大人,不知道多年后,您想起您曾对着一只蝼蚁劣雄下跪,您会不会愤怒呢?。”
塞梅尔低下头,银发垂至地面,被尘埃脏污。
林斐看着他的动作,声音越笑越响,脸上的泪也越流越多,他整个人颤抖起来,笑声被胸腔处的痛意打断,断断续续,像是雷电交加暴风雨中旷野上的一颗小树,随风雨飘摇。
“斐斐,”维亚连忙去扶林斐,抬手揩去林斐脸上的泪:“是不是翅囊痛了?你不能用止痛,我先带你回去,别哭,我知道很痛,我们先回去。”
林斐却甩手推开了维亚。
“滚开!”
维亚站在原地,愕然地看着林斐。
林斐垂下头,手抱住晕眩的脑袋,强撑着骂: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维亚,尤里安,你们是高高在上的尊贵雌虫,你们知道被人强暴是什么感觉吗?你们知道被人无休无止殴打辱骂是什么滋味吗?你们有逼吃十几年药吃得神志不清吃成疯子吗?
维亚,你为什么要装出一副温柔关心我的样子?你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很看不起我吗?”
头越来越痛,连带着后背的翅囊,还有胸口的暗伤,林斐喉中涌出腥甜,强咽下去喉中的腥甜,林斐笑得流出眼泪:
“维亚,你忘了六年前你在星网是怎么骂我的吗?你忘了对我的那些白眼和不屑吗?你忘了之前在鸢尾别墅,原初种攻击尤里安的时候你拿我给尤里安挡伤的事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有多看不起我,讨厌我吗?你为什么,还要装出好哥哥的样子来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