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逆行(164)
房间中的灯带幽蓝,静得没有声响,仿佛偌大的宇宙中只剩了他们两人。“我们就这样长成两棵树,从根到叶纠缠在一起,”他吻上雪兰的唇,贴着那张唇轻声喃语,“一起活一起死,好不好?”
雪兰像是应了声,又像是没有,他听不清,但对方抱在他颈后的手臂却用力收紧了,鼻梁撞在一起,疼得掉泪,迎来的亲吻像在抵死缠绵——
仿佛在回应他:一起死了吧。
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回应,他眼眶发热地搂紧对方,将一切疼痛甘然接纳,回吻得悄软。
一段时间没有声响,灯光悄然转暗,空寂的黑暗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变得安心。
他们倒在床上,像两个偷尝果酱的小孩子,头抵着头,手牵着手,躲在无人知晓的树洞里,爱得闷声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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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天到夜里,一直到饥肠辘辘,快要就此消亡,军官才抵着对方轻声发问:“去吃点东西?”
雪兰“唔”了声,黏着他说:“不去,饿死吧。”
晏南低声笑了,手抚摸着对方蜷起的背,将软绵黏着自己的人抱紧了,“饿死会很难看的。”
静默一会后,雪兰低低说:“本来应该一起死在孵育基地……”
一句出人意料的话,却是晏南听过的最委婉动人的告白。做旧的戒指磨着指根,晏南挽起他脸,看着他轻声问:“宝贝,你是在邀请我殉情吗?”
他这样问了,雪兰又不吭声了。
晏南不勉强地亲了亲他,软声道:“我们还可以一起活着做许多事,等老了再殉情吧,手拉手一起死在太空里,以星辰为棺,以银河为墓,这样好吗?”
那是很遥远的未来,也是很好的未来。因太过渺远而不具约束力,更像是一个憧憬,一场浪漫的想象。
很低地“嗯”了声,雪兰把脸埋进了他肩上。
摸了下他的头发,晏南搂着他起身,将他从床上抱起来,带着朝外走,“宝贝一直待在我身上就好,哪里我都抱你去。”
雪兰不说话,安静地蜷在他身上,像是一只赖着他才能活的树袋熊。
此刻是深夜,餐厅里空无一人。先前在瑟西亚购置了不少食物半成品,存放在冷冻库中,拿出来加热便能吃。
晏南把雪兰放在料理台上,准备去冷冻库寻找吃食,却被箍住了脖颈,对方看着他闷闷道:“骗子。”
与那双深暧的宵眸对视片晌,晏南靠近亲了他,轻软地说:“是我不好,忘了我们是双生树,分开会死的,是不是。”
晏南将他重新抱起来,带着他一起进了冷冻库。看过一圈后,雪兰拿了两盒牛排,出来放在了料理机上。
要拆盒需要工具,抱着也不方便。四目相对,晏南弯起唇角,“怎么办?”
雪兰闷不做声地抱住他,在他身上道:“饿死吧。”
晏南将他放在料理机旁,拉开他缠着自己的胳膊,捏起他下巴亲了下,“要殉情呢,不能饿死。在这待一会,我就在旁边。”
晏南将牛排及配菜拆开放在一次性锡纸盒中送入了料理机,等待烤制的同时去找来红酒,倒入了冷过的醒酒器中。
雪兰安静坐在台案上看他,对上视线时便会朝他伸出手,要他过来抱自己。
晏南抿着唇笑,设定好16度的酒温,走过去重新抱住他,单手撑在案台上,另一手搂着他腰,垂下头跟他接吻。
十分钟后,料理机发出了“叮”的提示音。
晏南在那双唇上轻啄了下,放开他戴上隔热手套去取餐。将牛排和配菜分别装盘,淋上酱汁,被端来雪兰身旁。
对方垂着眼睫站在案台前,将两份牛排和时蔬切成了方便入口的大小,似乎就要在这里用餐了。雪兰看他动作,始终静着没有作声,直到他放下刀具,叉起一块喂过来时,才挨过去拖他手,把他从牛排前拉到了自己身前。
晏南顺从地停在他面前,手顺着他膝盖向上抚摸,继续给他喂牛排。
自然光从头顶的格窗落下,投在雪兰脸上,令他细腻失真得像件展览品。喂了几口后,晏南手指抚上他脸,轻暧地滑至下颌,捏起了小巧的下巴尖,垂眸靠近,舔去了沾在那张唇上的酱汁。
其实已经饿得可以狼吞虎咽,但两人却吃得不慌不忙,不一会就要停下接吻,情意绵绵又旁若无人,吻够了便安静地继续进食。
待红酒醒好,两人碰了杯。雪兰抿了口酒,勾着他手指晃了晃,突然提议说:“我们应该办个派对。”
“可以啊。”
晏南捏捏他脸,又去叉牛排喂他,看着他吃下,再自己随便吃口。
“把所有的酒都搬出来,”雪兰说,“我可以当调酒师。”
晏南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待他将杯中的红酒喝尽,便从他手中取走空杯,放在了一旁。
雪兰眨了下眼,瞟了眼不透明的醒酒器,不确定里面还有没有。目光瞥向另一杯还没怎么动过的红酒,雪兰软软唤了声——“晏南。”
灰眸轻悄睨了他一眼,晏南拿起酒杯饮了口酒液,靠过去吻住他,同他交换了一个带着酒香的吻。
雪兰勾着他脖颈不许他退走,细细在他口中寻找残余的红酒,热情得令人心旌摇曳。被放开后,军官有些神色复杂,沉默了会后问道:“这么喜欢喝酒?”
雪兰眼睛弯弯地看着他,宵眸中映着他的身影,一会后点了头,“对啊,你才发现吗。”
第138章 软禁
聚会上喝酒是很正常的事,但雪兰也没想到他们十来个人会将从瑟西亚买来的酒和船上克里姆人的储备全部喝光。
每个人似乎都有个值得烂醉的理由,连晏南也喝了很多,目光湿漉地拉着雪兰的手,跟他躲沙发的角落里静静接吻。
夜色渐深,周围的人一个个醉倒了,有的硬撑着返回房间,有人就地靠着睡倒,克莱拉沃几乎已看不出锥形,软烂在金属地面上,成了一滩黄绿色的果冻水。
音乐不知被谁关了,暗下的房间里已响起鼾声。不够宽敞的沙发上面对面蜷缩着两个人,他们不愿就此睡去,仍撑着酒意在低声说话。
雪兰捧着晏南的脸,眼睛湿润地看着他,悄声对他说:“我很为你骄傲,晏南,走到今天辛苦了……”
晏南握着他手,眼睛中也有水光在闪,“想到再坚持一下就能见到你,就好像还能一直拼杀下去,不会觉得辛苦……”
酒精催化着情绪,沉默对视着,两双眼中的情感皆赤裸深刻。大概是真的不清醒了,晏南将雪兰的手带到唇边亲吻,声音发哑地低喃,“宝贝,有你在我就不会输,所以……”
如果是清醒的状态,晏南大概问都不会问,只会靠观察或引导做出判断,就算最后真的被逼问出口,也只会点到即止,不会在明知结果的情况下选择自取其辱,理智撑着自尊,不会允许他太过失态,但现在情况不同,酒精侵占了大脑,理智所剩无几,只剩下一颗不安的心。
他停顿了很久,才抬起发颤的眼睫,请求地说:“至少在肃正结束之前——”
雪兰吻住了他的唇,没有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他给不出回答,硬要给答案也不会是对方想听的,所以不如给彼此留下体面。
醉了的军团长依然条理清晰,很快猜到原因。
心里的情感层叠翻涌,绵软的吻逐渐变得用力,压抑几息后,他突然将对方压翻在沙发上,把着他下颌,重重吸吮他的唇舌。
“只要你还有一点喜欢我,我就不会让你跟他走,”发烫的手指碾过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军官听不出情绪地说,“他敢出现我就杀了他。”
雪兰一声不吭,沉默地看他,眼瞳隐在暗光中,浮动的情绪却清晰直接——没有愤怒,只有哀伤。
这样的目光像是刺痛了晏南,眼睛被遮住,衣领被解开,他一口咬住了雪兰的颈窝——被那人留下吻痕的位置——牙齿深陷在肉中,用力像要将那块皮连着血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