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逆行(131)
又是这个名字。
他想起短信中对方的回答——“我是你的未婚夫。”
枪口用力抵紧对方后脑,雪兰寒声问道:“说清楚,我跟你有什么约定?”
卫区高处的风从高楼的缝隙间穿过,带着凉意吹上停机台,对方低声道:“我们约定了结婚——”
他像是不怕死,被枪抵着也敢转头。
“不许动!”
雪兰喊了,但没有用,那人还是转过了身,深默的黑眸看向他,抬手摘下了遮蔽脸部的黑色面罩。
面罩下是一张陌生的脸,五官极是好看,一眼便已惊艳。他肤色苍白,越发显得眼眸黑漆。
“你说过喜欢我,会等我来接你。”
对方的回答令雪兰明白了一切。
背叛是真,没有误会。事件里第三人的出现证明了这件事。他确实在过去的某段时光里背弃了晏南,给对方造成了难以化解的心结。
面对着眼前赴约而来的人,雪兰无法感到欣喜,他只知道是对方造成了一切的纠葛,如今导致了晏南的昏迷。
“雪兰,我们约定了将来,为什么我来了你却改变了心意?”那人声音有些低,似乎很难过。
“……”
眼前这人穿着的武士服有些破旧,也许日子过得并不好,但他还是来了,不知道中间经历了多少无人知晓的苦难。
无论心里如何想,雪兰也知道自己确实欠对方一个解释。
“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不记得跟你的约定,也不记得你了,”不可能遵从约定,他能给出的只有绝对的坦白,“我知道你是想解救我,带我远走高飞,过去的我大概也确实在等你,但‘他’到底没有等到你,而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解救了。”
他看了眼昏迷的晏南,又转回来对上那双泛了红的黑眸,“我现在在跟你说话,但心里想的却是那边那个人,想他有没有事,想他知道你时有多难受——你明白了吗?我现在心里只有他,看不见其他人,也装不下其他事,过去的我的烦恼或痛苦,我一点也不在乎。”
“是他让你忘了过去,雪兰,你被他骗了。”对方捉住了他握枪的手,紧攥在掌中。
“也许吧,但我不想追究了。”
“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我不是潘多拉,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也不想破坏现在拥有的一切,”雪兰没有挣扎,看着他道,“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对面卫区上建筑和车辆的灯光在上空静静闪烁,这个世界空寂而巨大,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想要的事物拼命向前跑,没有人会停在原地。
子都发怔地看他。
扳开已没在用力的手指,雪兰收了枪蹲下去,平视那双眼睛,“子都,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你。”
那只手落在地上,跟他对视着,好一会没有动作。
后来对方在高楼的边缘站了起来,没有回头地退了一步,脚跟悬空在外,在猎猎的风中面对着他,“你说得对,雪兰,是我的退缩毁了我们,让事情变成了今天这个局面。我总是顾虑很多,懦夫一般不敢向前,怕我不够好,怕给你造成困扰……也怕输给他。”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他弯起了唇角,目光笼着雪兰,张开双臂向后倒去。他一眨眼坠了下去,却自在得像小鸟飞向了天空。
从楼底出来的风中,雪兰能清晰地听见他在喊——
“这次换我来等你!”
雪兰发愣地起身靠近,扒着边缘向外看去,见他坠了数十米后,骤然在空中翻身,抽出双刀一下插入了楼壁。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后,那道身影停了下来,挂在了半空中。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对方抬头远望了他一眼,松开了一只抓着刀柄的手,举在口边冲他大喊:“宝贝我爱你!”
下方是卫区不分昼夜的繁华喧嚣,缱绻明亮的灯光像河流一般望不见尽头,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人用喊声攫着他的视线——
“一直都想说,你真的好漂亮,我好想亲你!”
“……”
-
将子都驱走后,平台上再无危险。慌张地跑去晏南身前,雪兰检查过他的状况后呼叫了马汀,等待的过程中报了警。
警察赶到得很快,来的是特警队。上午让他们走的那名特警也在其中。对方看到他俩就露出了头疼的表情,拿着记录器走过来在雪兰面前蹲下了。
“怎么回事?”
雪兰指着晏南扛过来的罪犯说:“我们在伯特先生露台餐厅被这伙人埋伏了,晏南抓了个活口,你们问他就知道了。”
斯恩族的特警目光落在晏南脸上,说道:“他一来西塔德就早上爆炸晚上恐袭,别告诉我这跟他没有关系。”
雪兰正抱着晏南,闻言把他抱紧了往身后藏,胳膊挡着不让特警看他,“跟他有什么关系?是别人袭击他,他是受害者,你们讲不讲道理?”
对方没有跟他争辩,只问道:“他什么时候醒?”
“不知道,他状况很不好。”雪兰有点难过地垂下头,将脸贴在了晏南额角,那里的温度此刻正高得令人不安。
看见马汀赶到了现场,雪兰立刻喊他,“马汀医生,这里!”
特警回头看了眼,从腰间掏出本子写了一串号码,撕下递给雪兰,“等他醒了让他联系我。”
雪兰收了纸条后对方就带队离开,将晏南抓的罪犯也一道带走了。
马汀身上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看样子即使来了西塔德也没有在放松。他边走边在看另一面墙上靠坐着不动的Ci。看见对方的目光,雪兰眼泪都要掉下来,“马汀医生,Ci上校没有呼吸了,我们该怎么办?”
马汀脚步顿住,怔愣片晌,眼皮耷下,将双明亮有神的黑眼睛遮住了大半。
从那张种族不同的脸上雪兰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即使他没有说话,只是这么耷着眼站着,雪兰都能感觉到他的难过。“没有能做的,雪兰,生命科学技术做出来的有机生命,不是机械,身体同样脆弱。”
雪兰说不出话来。
马汀没再说什么,来到他面前蹲下,检查过晏南后,对他道:“情况跟之前类似,神经细胞损耗过度,需要睡觉,注射神经生长因子、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神经营养素-3/4/5,能加快恢复速度。”
雪兰勉强集中精神,“好,我记住了,我现在带他去医院。”
“不用,”马汀说,“上次之后就大量制备,以防万一,带来了。”
马汀从飞行器上拿来被冷藏保存的针剂,教导了雪兰如何注射,看着他注射后,对他道:“三小时一针,直到他醒。”
雪兰点了头,抱着晏南就要起身。
这时马汀握住了雪兰的手,黑眼睛跟他对视着,一字一句地说:“别去医院,回酒店,我们都在。”
眼泪再也绷不住,雪兰用力回握住他,将他的手指攀紧了。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就像他站不住要倒下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撑住了他,不需要说明对方也理解他的处境,明白他的心情,手伸了出来就不会再收回去,不管情况如何都会留下一同面对。
雪兰忽然明白晏南为什么嘴上说都是计算,背过身去却会为这些人舍生赴死。
好的时候不来,但坏的时候不走——这情感太无私,从共同经历的困境中而生,一旦建立了就难以割舍,一辈子流淌在血液里。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战友情。
第110章 交心
晏南是被疼醒的,大脑里像有刀片翻搅。睁开眼时他发现雪兰正抱着他的胳膊在睡,脸紧埋在他上臂的衬衣上,腿脚蜷缩着,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孩。
晏南想把胳膊抽出,再把对方抱进怀里。可即使他已经动作很慢也很轻,对方还是在他抽手的瞬间睁开了眼。
“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