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种田](434)
小镇到处都是药味儿,家属们顿时连连道谢,高兴得语无伦次。
可卢栩觉得他们还是来太晚了。
尤其是见到那些因为被房子压伤的、救人反而受伤的病人时,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许多断了骨头的人,只能靠邻里帮忙,用木棍树枝固定,即便固定了,也不能真的只躺在床上休养,稍微好一点儿,就要干活,拖来拖去,骨头长歪,他们也许终身都会落下残疾。
好在冬天冷,大多人没出现感染化脓的症状。
他们的赤脚大夫看了,试着掰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绝不敢开刀正骨。
卢栩看着他们畸变走形的骨头,从开始的好奇,很外行的鼓励大夫和病人试试看不能治好,到后来忍不住躲开逃出去。
他终于懂大夫先前哭诉的压力了。
他们还是太缺大夫了,要是每个镇上都有大夫,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因为缺医少药耽误治疗。
几天下来,卢栩心情越来越糟糕。
最初是他安慰大夫,到后来就成大夫安慰他了。
他们俩坐在车上唉声叹气的,惹得一同出来的官差们也忍不住跟着难受。
他们的队伍越来越沉默,连镇上有人愿意学着县里也在小镇建工坊,他们的心情都没能见好。
唯一能宽慰他们的,就是有人吃了药后病情开始好转,可十个好转的,也抵不过一个因为治疗不及时丧生的给他们的冲击大。
他们到达西峰县附近的一个小镇时,正赶上有人下葬,两批人隔着坟地相望,对面家属的哭声在风里如巴掌一样抽在他们脸上。
卢栩怀着一腔愤怒回城,风尘仆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拉上颜君齐去军马营抢军医。
“绑架也要绑几个回来!”
那些他们县城赤脚大夫束手无策的病人还在等着。
颜君齐点头:“好。”
他交代卢舟和熊昆守好县城,和卢栩一起带上卫二和几个骑术好的官差直奔军马营。
路上他没让卢栩再骑马,而是和他一起坐车。
让卢栩枕在他腿上休息,安抚卢栩连日积攒的焦躁。
卢栩连续多天吃不下睡不好,觉得自己已经十分萧瑟沧桑,气鼓鼓冲进军马营,准备借着怒意将田副将狂轰乱炸一通,然后绑几个军医回去。
不想,他一到,就看见了比他更沧桑更消瘦的贺承业,还有一营正在匆忙治病的伤兵。
卢栩:“……”
看到他们贺承业很意外。
不过他忙着安置伤兵,向卢栩和颜君齐行个见面礼,就继续忙了。
卢栩哪能叫他就那么走了,连忙追过去问:“贺大哥,北边打完了?赢了吗?”
贺承业点头:“赢了。”
卢栩下意识道:“赢了就好。”
可看贺承业那惨样,他心里又忍不住腹诽,这模样也是赢了?赢哪儿了?要是贺太师看到儿子这么惨,不知道还舍不舍得叫他来做什么督军。好好一个文官……
卢栩:“唉,我看你好像也受伤了,你先让军医看看吧。”
贺承业笑道:“一点儿冻伤,不碍事。”
卢栩看看颜君齐,默默把最近他都随身带的冻疮膏给贺承业。
贺承业怔了怔,也没客气,往自己冻伤的手和脸上涂抹一点儿,就交给其他伤兵了。
卢栩下意识看看贺承业走路都有些跛的脚,猜他腿脚一定也有冻疮。
再看看他那白白净净的装药膏的小瓷瓶,在一群看不出正常皮肤颜色的伤兵间传递,那抹白色莫名的刺眼。
卢栩主动道:“那什么,我们带了些药材,要不你看看?”
贺承业诧异。
上次找卢栩要,卢栩可是死活不愿意给的。
卢栩嘟囔:“我要换两个军医去治病,那些药材是租借的聘金。”
贺承业莞尔,答应了:“好,不过要等安排完伤兵。”
卢栩低头咕哝一句:“我们那儿也挺急的。”
贺承业想想,让副官去找军医来。
忙出一身汗的军医跑来,一听卢栩要借人,眉头都皱起来了。
他们人手都不够用呢,怎么还能借人?
卢栩:“我们县城的大夫可以治简单的外伤,但是有人咳的下不了床,人快不行了,他治不了,还有一个被砸了后好像是内脏受伤了,人也快不行了,还有好多我们大夫实在治不好的,咱们换换,我们带药材来帮你们,你们派人去救命,行吗?”
贺承业:“按他说的办。”
军医本还不情愿,待看清卢栩带的两车药材,眼睛亮了。
与卢栩他们不同,军马营不缺这边常见的药草,他们缺的就是西北不产的好药,尤其是高年份品质好,又昂贵的。
他们没钱买,也没地方买,通过卧虎关到关内买,附近几个郡也少有齐全的药铺。
卢栩带来的药材,刚好能应急。
他们马上安排了一个擅长治内伤病症的军医调给卢栩。
卢栩:“就一个啊?”
军医:“大人,能均一个已经是硬挤了,他治内伤和伤寒水平最高,要是他治不好,别人去了也没用。”
卢栩眉头也皱得高高的:“那赶紧吧。”
他们打算带上军医就走,却被贺承业叫住:“颜县令,魏将军有要事想与县令一叙,若县中无急事,可留军中暂住。”
颜君齐点头:“魏将军在何处?”
贺承业:“魏将军压阵,还需几日才能到。”
颜君齐:“那便等魏将军回营后到县中一叙吧。”
卢栩也点头,算算日子,他们该准备下次集市了。
现在回去,马上派人去德巴克部找德巴克人帮忙联络,也许集市时他们还来得及再从蛮人那儿换点儿草药什么的呢。
贺承业本打算趁着魏定山不在,先私下将定北郡的情况与颜君齐沟通一下,先谈谈他们俩的想法,可颜君齐和卢栩急着回去,他也不好阻拦。
只好约定等魏定山回来再去县衙拜访。
卢栩:“贺大哥那你忙吧,我们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们要是缺药,县衙还有一点儿,我们走了。”
贺承业恍恍惚惚道“好”,想不通卢栩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难不成,看到伤兵心软?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是卢栩想着反正那些贵药材他用不上,与其扔着,还不如给虎贲军送人情呢,万一用上了,救人治病,积德行善。
这样,回头他送几个学徒过来,或者让他们的县城和镇上知道皮毛的赤脚大夫过来进修学习,军医们总得教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卢栩也见不得那么多伤兵。
尤其是经历过和那群虎贲军被暴风雪困在野外,一路共患难回家后,他对虎贲军印象直线上升。
若是他再带一次药材过卧虎关,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只给贺承业留三分之一的药材了。
逮着一个军医,总算没白来一趟,这位军医很猛,自己带马,背着药箱,挎着刀,问清了病患在哪儿,朝卢栩一拱手,“大人我先行一步。”
然后跑得比卢栩他们还快。
卢栩趴在车窗边看他如风一般的男子嗖一下就没影了,将脑袋缩回来,和颜君齐感叹:“是个急性子啊!”
颜君齐莞尔。
等他们马不停蹄追到县衙,听说那位姓马的军医已经在县衙换了匹马,从县衙库房取走了一袋药材,带上上次跟卢栩去过各小镇的官差当向导,又风一般的去给人看病了。
卢栩忍不住对颜君齐说:“我觉得这可能是个人才,咱们得扣下!”
卢栩的直觉不错,马军医雷厉风行治好了因肺炎卧床不起的,又跑去第二家施针治疗,才三日,病人状况明显好转,激动的家属全要向他磕头道谢。
留守在那儿照顾病人的赤脚大夫也不顾他年龄比马军医更大,鞍前马后追着伺候,死活要拜师。
马军医没答应,治好病人又风风火火跑了,他还得回军马营继续给伤兵治疗。
途经北庭县,又找卢栩打劫走一批他先前看上的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