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种田](303)
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出身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更没觉得面对一群官宦、贵族子弟,他的平民出身低人一等。
他家不偷不抢,没犯法没乱纪,在观阳还备受尊重,家庭对他而言,一直是一件骄傲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别人问他住哪儿。
卢舟:“我住在东城,昌宜坊。不过家中只有我和哥哥,还有君齐哥,就是我邻居家哥哥,平时家中没人,你们想找我玩的话,我们可以约时间,或者约一个地方。”
众人怔了怔,“你家没奴仆管家吗?”
卢舟摇头,他家就三个人,大件的衣物能找人浆洗,平时那么点儿家务谁都能做,哪儿需要什么奴仆管家。
“你是新入京的吗?”
卢舟迟疑了一阵,还是点头。入京半年,也算新吧。
“那你老家在哪,家里是做什么的?”
卢舟:“我家在观阳县,家中以耕种为生,我哥哥也在县城和往朔州的商路上做生意。”
众人又微妙了。
耕种为生?
做生意?
“你住在昌宜坊,家中没人做官吗?”
卢舟摇头。
有人不信,追问道:“那你在朝中没有亲眷长辈吗?”
卢舟摇头。
“那你怎么住昌宜坊?”
昌宜坊已经是官宦居住区了,寻常百姓谁会住那儿?别说房子贵,就是能掏得起钱,不是官身人家也不见得会卖的。
卢舟解释道:“我邻居家的哥哥今年考上了翰林,在翰林院当值。”
一群半大孩子莫名其妙,邻居?
邻居关你什么事?
又有人问,“那你家祖上可有功勋?”
卢舟摇头。
“这次对蛮族用兵可有人立了军功?”
卢舟再摇头。
“那你学识很厉害吗?你可考上举人了?”
卢舟摇头。
“秀才?”
卢舟:“没有,我也不是童生,不过今年秋天我会在京中考的。”
几人互相望着,表情微妙起来。
“那你凭什么做皇孙的伴读?”
卢舟心道,这不是该去问阿濯或者陛下吗?
又不是他决定的,他哪儿知道?
他想了想自己的状况,猜测道:“我和阿濯是朋友。”
他话才说了半句,马上有人斥责道:“大胆!皇孙的名讳是你一个贱民能随便叫的吗?”
卢舟闻言,皱眉看向那个骂他贱民的少年。
一身棉麻的少年听了半天,早听出来了,这小子根本就是个白丁,既无背景,又无本事,也不知是怎么混成皇孙伴读的。
越想越让人来气!
“看什么看?还敢瞪我,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喂狗!”
其他几个和他一起的小孩顿时大笑起来。
为首的那小孩绕着卢舟上下打量几圈,卢舟浑身上下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身上这身衣服了,“一个乡下来的小子,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给皇孙当伴读,你瞧瞧你穿的。”
他揪起卢舟的袖子,嫌弃道:“一个贱民在宫中穿得比皇孙贵族还好,你好大的胆子!”
他扣的帽子太大,卢舟马上反驳道:“我并未越制,大岐没有律法说不许百姓穿绫罗绸缎。”
只是款式、颜色和特殊的花纹百姓不能用而已,对老百姓穿什么布料,大岐管的还是相当宽松的。
那小孩马上大声斥责道:“没规定你不能穿你就该穿吗?!”
他看卢舟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你不知道陛下和太子提倡节俭吗?!你看看你这身,奢靡、铺张,陛下、太子选你做皇孙的伴读,是让你陪皇孙读书不是让你显摆,你不知感恩便罢了,还穿着这样一身来,怕别人不知道你家有钱吗?不知羞耻。”
众人哄笑着。
“他家当然有钱,他说的邻居哥哥就是那个告了大将军的翰林吧?”
“朝中哪还有其他观阳人?”
“听说瑞祥楼赔了他们家好几千两银子呢。”
“难怪人家有钱买绫罗绸缎。”
“哎,你哥哥是商籍吗?”
“庆幸你生在大岐吧,要是换作前朝,你一个贱籍商户的弟弟,还想科考?哼。”
“你们闻到了吗?这怎么一股钱臭的味道?哈哈哈!”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讥讽着卢舟,哈哈大笑。
一旁服侍的内侍见状,连忙叫人赶去通知姜濯。
这群权贵子弟他们惹不起,可卢舟也是皇孙殿下亲自交代了要好好照顾的朋友,一会儿打起来了可怎么好?
卢舟安静地听他们笑闹。
他把他们都当成了姜濯的朋友,本是善意与他们交谈的,可现在看,他们根本就是故意要讥讽他。
他表情慢慢冷下来,将视线挪到那个带头骂他贱籍,现在笑得最大声的少年身上。
一直盯着这边的内侍紧张了,他以为卢舟忍不住要动手了,不料卢舟忽然道:“你说的没错,我是该羞耻。”
笑闹的人一怔,啊?
卢舟目光清澈,平静异常地看着他,“我已经年过十五,到了成丁立家的年龄,既未考上半寸功名,也未能为家里赚过一文钱收入,到现在还靠兄长供养。兄长供我读书,供我吃饭穿衣,我身上这身衣服也是因为我要进宫做皇孙伴读,兄长特意为我做的。”
见那少年又要笑他,但对上卢舟黑沉沉的目光,蓦然一惊不敢说话了。
好像他敢再笑一声,卢舟就要打人似的。
卢舟:“我家的钱是我兄长、家人勤勉努力赚来的,每一文钱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没什么可耻的,非但不可耻,应当骄傲才是。我家只是一个偏僻小县的普通人家,连我家都能靠自己赚钱衣食丰足,供养兄弟读书,更说明大岐吏治清明,说明陛下和治下的父母官爱民如子,不似前朝,官宦权贵敛尽天下财,普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那名一身棉麻衣的少年。
那少年马上恼羞成怒,他张开双臂展示自己的衣服,“你看什么看,在场还有一个穿的比你更奢侈吗?”
卢舟回怼道:“我只有今日这么穿!我兄长为我准备如此昂贵的衣服,不过是因为一个普通百姓想要表达对陛下、对太子、对皇孙的恭敬之意,他知我进宫要拜见太子和陛下,怕我穿得太寒酸会失了礼节,所以特意去找成衣铺赶做了这么一身昂贵的衣服,不像某些人……”
卢舟在他们每个人身上扫一圈,“平日穿得奢靡,进宫才特意换上棉麻的布衣。”
众人恼羞成怒:“你胡说!”
卢舟:“我是不是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为首的少年冷哼一声。
卢舟目光下垂,盯着他的鞋袜道:“比如这位公子,若我没看错,你的袜子用的是锦城轻绸,一匹价值好几百两。”
众人闻言下意识往那少年鞋袜上看去。
少年:???
卢舟:“还有这位公子,你外套虽然是棉料,里面穿的却是平湖横罗,如此细腻如此轻薄的质地,一匹应当也不会下百两。”
那少年茫然的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傻了。
他只是觉得这件清凉舒服,哪知道是什么材质?
“你胡说八道的吧!”
卢舟摇头:“我从不乱说话,我家里就开着成衣铺,也做些布料生意,我自然认识一些常见的料子。”
说完,他又谨慎地补充道:“要是我说错了也请不要介意,我只认得常见的布料,太贵的我也不认识。”
众人:“……”
“还有,瑞祥楼是赔了我家好几千两银子,银子还是陛下命三司送到我家中的,”卢舟举起自己的衣袖,“我家给我买新衣用的就是这笔钱,你说我身上有钱臭味,你是说这钱不该给我们吗?”
“我没有!你胡说!”
卢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随你怎么想,陛下保护子民的利钱,我家感恩不尽,这钱我家花得坦荡,花得开心,没什么可遮掩躲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