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上(301)
可老天爷脸色不好安排,有一年三回稻米,只能有半成糊口,两个府县这一年的粮税自然是交不齐,百姓没能饿死,全靠拿命去海里翻滚摸爬找了食物填肚。
顾兆带队刚到容管府县。
县令是个殷勤的,直接在城门口迎着,见马队来了,远远的就上前迎,“下官容管县令参见顾大人。”说罢竟然还要跪。
顾兆是勒马下来,扶着县令起来了。
“不必多礼,进去说话。”顾兆也没上马,同容管县令进了府县里。这府县大门看上去才清洗过,一进去,地方路上也洒扫过十分干净,街道上能看到的百姓,穿着多算干净得体,脚下还是布鞋。
昭州城尚且还有穿草鞋的百姓呢。
一个贫穷府县容管,没见到一个身上打补丁穿草鞋的百姓。
顾兆便知道这是容管县令做的场面功夫,等他巡视完了看完了就送他走,不由心中冷笑,面上不显,说:“本官来之前看资料,容管粮税都交不齐,这次实地一看,百姓精神不错,衣着都蔽体,没纸上说的那么穷。”
“顾大人说的是。”容管县令笑呵呵说:“以前曾经是有过那么一两年,不过在下官管辖下,一切都好了,好了。”
“不错。”
顾兆点了点头,问了些容管去年的粮产,还有多种植什么出什么,容管的县令倒是对答如流。
去年的粮产比隔壁安南还有多一些。
顾兆看着这位容管县令睁眼说瞎话,知道为何这般,容管吉汀两府紧挨着,地方势力太大,还全都是一个姓氏——李氏。
容管这位县令继室是李家女。原配前妻据说是病死了。
顾兆能查到的面上资料便是这般,隔壁的吉汀府县也是一般,妻子倒是没死,可娶了李家女做平妻,平妻生的孩子个顶个的光耀,正妻的一子一女无人问津,整个府邸全是平妻管制。
两个府县紧挨,上头当官的与当地李家紧密不可分,李家势力便越来越大,便是昭州城的三大商贾都不乐意来这片,要是当地货物出现了摩擦,那便是拿钱含糊过去息事宁人。
可见李家的势力。
就说容管县令出城门迎接,还是下跪行礼,又弄了面上功夫——从时下的官场接待来说,容管乃至后头的李家是先客气巴结奉承他这个新官的。
绝对不是说给他下不来台,甚至相反,你看着一会还要给他送银子。女人估计不会了。李家当家的才去昭州城参加完捐银活动。
这些有眼睛的商贾都能看出来,顾大人尊着顾夫人,且不爱色,不贪钱,那便是慕权。
容管县令十分殷勤迎他去府里,给他接风洗尘。顾兆答应了,说:“甚好,正好一路过来也灰尘满面的。”
到了府邸。
县令亲自送顾兆去了院子,说不急,顾大人慢慢休息。顾兆摆摆手,见县令下去了,也没多话,洗漱换衣——换衣时有丫鬟来伺候,被顾兆挡了。
那丫鬟便规规矩矩退下了。
顾兆穿好了衣衫,开了门看孟见云站在外头,“怎么不去洗漱?去吧,没事。”
孟见云没动,神色不对。
“想说什么就说,不然就闭嘴去洗漱。”
“大人,容管的县令不是个好的。”孟见云压着声说的,说完了看了眼院子没人,又说:“入城后的那些百姓都是装扮过的不是真的百姓。”
“哦?”顾兆好奇问。
孟见云:“我刚见一个担柴卖柴的不会用挑担,放了柴垛子揉肩膀,指定不是干这一行的。”
“那要是这人是个读书郎,平时都是他爹送柴,今日他爹不舒服,他来送呢?”顾兆反问。
孟见云不说话了。
顾兆看着外头空荡无一人的院子,说:“你先带了主观去看,自然没想过背后还有别的可能。”
孟见云就皱眉,难不成真是他误会了?
“不过你说的是真的。”顾兆回头看小孟,说:“这次跟你说这个,是让你以后看事多看多判断,别急躁,若是真冲动事后才发现冤枉了好人呢?”
“去吧去洗漱。”
容管吉汀两府怕是要延后一延,顾兆心中叹气,他前头两个府县太过顺了,到了这边缓了脚步也好。
慢慢来。
约是一个时辰左右,县令亲自来请顾大人入座,说酒席置办好了。顾兆带着随从孟见云苏石毅,其他的镖师、衙役都有县令府里管家安顿好,不用他操心。
吃喝就是圆桌酒席,上了一些海鲜,还有水果。
县令殷切说:“听闻顾大人喜欢咱们昭州的水果,顾大人尝尝,可惜如今月份没荔枝了。”
“这有何,本官在昭州又不是今年一年,来日便能尝到。”顾兆插了块菠萝尝尝,菠萝甜蜜清爽,可吃起来心里是沉甸甸的。
“不错。”
县令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松快踏实了不少。期间还介绍了几位犬子,顾兆一看,不用介绍都知道那些是继室李家女所生,哪位是去世的原配所出。
衣着上并不明显,毕竟都是县令的儿子,出来见客,还是他爹的上司,这是代表着县令家的脸面,不可能克扣衣服。
继室李家女生的儿子个个自信顾盼生辉,与他爹县令答话时能看出父子亲情来,再看那原配所出的儿子,二十四五的年纪,个头身板倒是壮的,不过笨嘴拙舌,说不了几句话,县令便皱眉让退下,然后跟他告饶,“我这长子太过木讷,失礼之处还望顾大人见谅。”
“小孩子而已。”二十八岁的顾兆笑一派慈祥说道。
席间有人奉承拍马屁,顾兆是饭量都减了一半,也没什么好吃的便停了筷子,他一停,其他作陪的便停下来了,众人看顾大人神色,县令先让弹奏的下去了,说起了正事。
什么正事。
听闻顾大人爱民如此怜恤昭州百姓走路难,要修路,在昭州城中有善心商贾捐了修路银,容管的商贾们便坐不住了,自发到下官这里来请托……
说来说去一句话:容管乡绅要捐修路银。
顾兆看着席上捧着银子的诸位,不知道是自愿真想捐,还是话给听岔了。要说他办的宴会,那够格参加的那都是大韭菜,场面氛围一烘托,是人人都乐意上头了。
可现在就不是那回事了,更像是上头有了捐银修路这事,不知道容管的县令怎么传的,架的这底下商贾不得不——肯定是透露了不捐银就等着吧,新来的上官借机敛银如何如何。
“既然是各位的善心,本官替昭州百姓先敬各位一杯。”顾兆敬了酒,收了银,让孟见云在一旁登记在册,苏石毅念着。
几位乡绅是什么姓氏都有,不过主出头的是李家,李家捐了三百两,其他家都是三百、四百的捐,没有人低了这个坎。
捐完了,众人一晚上脸上的忐忑提心吊胆可算是松快下来了。
顾大人收了就好,收了就不会为难刁难他们了。
按往常的惯例,钱送了,陪了酒,时候不早也该散了——没他们这些商户的什么事了。
可谁知道,顾大人随从将名单记录好了,顾大人反倒是让他们别急,“既然是要修路,几位捐了银子,可选一条路命名。”又跟孟见云说:“去把堪舆图拿过来。”
闻弦知雅意,县令本请顾大人移步,可顾兆说:“不必折腾,就这么来,咱们随性些。”
县令便让管家下人撤了桌上酒席,多点了蜡烛。
没一会孟见云来送堪舆图,顾兆接了,将地图打开铺在桌上,让几位捐了钱的商贾看,“各位选一条,本官亲自写上。”
商贾乡绅们还忐忑不敢真开口。
“昭州城的六十三位都选了功德路,留给日后子孙后代铭记。”顾兆说道。
这下就有人敢吱声了。
顾兆便添上一笔,这些路七七八八的都是府县里的路,再然后就没了。府县与村镇四通八达的路没有,府县与昭州城的路也没有,顾兆心中叹息,合了堪舆图,说:“这修路需要水泥,若是找到了合适的材料,那便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