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98)
无数目光落了过来。九阳峰的峰主脾性历来颇烈,此刻也并不按捺,直接问道:“上官冲,掌门所言是真的吗?!”
他说话的时候带了灵气。原先的上官冲自然不会将这点小伎俩放在眼中,这会儿却是浑身经脉都仿佛被那股暴烈气息荡过,喉间都多了几分腥甜气息。
他喉结滚动,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下,脸色却是更惨淡了几分。
有另一位姓上官的长老眼里露出不忍之色,这时候,又见上官冲先看一眼九阳峰主,又看一眼邬戎机,而后缓缓道:“如今已是这种状况,邬峰主说的,自然便是真了。”
这话……
众人眼神皆是一动,前头有所不忍的上官长老则是眉尖一压一抖,脑海当中霎时闪过颇多思绪。
九阳峰峰主正是不耐,还要继续问话,忽听旁人开口,“咱们如今说什么,都不过是多费口舌。想要弄清真相,还得有个别的法子。”
倒也有道理。只是——九阳峰峰主神色微历,看向那开口者——同姓上官,这样的人,会真心想要知晓“真相”?
不光他不相信,在场旁人心头也略泛嘀咕。唯独上官冲的眼神微微亮了亮,知晓对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而,邬戎机又是能被轻易拿捏的人吗?待那位上官长老说起“听闻邬峰主手头有一样法器,正能辨别旁人所言真假”,他当即皮笑肉不笑道:“这话倒是真的。只是我们太清方与无极峰结了怨,这会儿拿我们的东西来验上官峰主是否当真与那妖蛟勾结,我们能信,你自个儿能信吗?”
被问话的无极峰长老瞬时被他噎住,说什么都觉得不对。
他倒不光完全是在意上官冲的死活,只是对方一旦没了,其他顶着这个姓氏的人又要如何自处?最好的结果,还是把人保下来。只是姓邬的不上套,这可如何是好?
“那会儿老峰主便在妖蛟挟制之下。”沉默片刻,无极峰长老勉强道,“那毕竟是峰主的父亲。”
“九思,”邬戎机便笑道,“若是你在同等情景当中,又待如何?”
邬九思:“……”
“妖蛟之心不轨。”他说,“要救父亲,自然要趁其被困,要其性命。”
“哈哈,”邬戎机大笑,“正该如此!”
这之后,他的神色又迅速冷下:“这么简单的道理,一个孩子都能明白,上官峰主却是不知吗?——他是被其逼迫,还是另有缘由?”
说到“缘由”,这不就又扯到邬家小儿的道侣了么?
无极峰长老吸了一口气,也顾不得腹诽“都一千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能被称作‘孩子’”了,只心怀期许地朝着邬戎机看了过去。偏偏对方一副绝不顺自己意的模样,到这儿便停下话音。再看其神色,上头竟是明晃晃的嘲讽。
无极峰长老神色一僵,分明对方并未再有意针对他说些什么,他却有种接连数个巴掌落在脸上、让他整张面孔都又红又胀的感觉。
“行了。”袁仲林终于开口,打断了双方对白,“以那妖蛟行事,他说的话,便能全信吗?”
是不能。但是,又能全然不信吗?
峰主长老们自是不想冒险,袁仲林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他还是公正模样,提了另一个验证的法子:由阵峰之人出面,检查那日众人打斗之处留下的灵气痕迹。
“如若还觉得不妥当,”袁仲林甚至说,“恰好,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诸位。妖蛟交代出来的事不只一件,只是剩下的便不光与我天一相关。旁的宗门之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过不了几天,他们便要齐聚于此。到时候,请他们当中擅阵者前去一观,也是一样的。”
“这,”有人开始面面相觑,“毕竟是家丑,如何能落到外间?”
“却也不是这个道理。”含元峰峰主来了个软刀子,“能引来诸多门派之人的定是大事。这等大事之下,谁有心思计较天一一峰的峰主品性?倒是咱们自个儿——”
他微微冷笑,继续说了下去。
“今日妖蛟是已经被拿下了,日后呢?若是再有外敌,你们敢与一个曾把敌人放跑的人联手吗?!”
自然不敢。
事情被定了下来,后头便是在场众人一同动身,前往后山。
路上,邬九思原先正是心思沉沉,一半儿是郁青的状况,另一半儿是郁青日后会是如何。这时候,听到父亲与自己传音,竟是安慰:“九思,姓上官的必不会再成为咱们家里人的威胁。”
邬九思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父亲是看出自己情绪不稳。他动容,低低在识海中应:“我自是相信父亲。”
哦,那就还是有些搞不定和自家儿媳……儿婿?不管了,总之是那个青年有关的事。
邬戎机歪了歪脑袋,一时倒是记起自己和道侣年轻的时候。只是想到这儿,他的思绪里也多了一点沉重。
还是快点将外面的事情处理完,自己便继续与道侣一同闭关吧。
一日之后,上官冲被废除修为,自此不再是天一宗之人。
无极峰仍在,只是万千年来头一次换了不姓上官、与上官家也并无传承姻亲等关联的长老。长老也换了一批,其中倒是留了几个上官族人,却也与上官冲那一支相距甚远。
邬戎机是这么和儿子解释的:“他们是一个姓不错,可这样便无倾轧之事了吗?怎么可能!”
愈是同姓出身,待遇上却远远不及,才愈是让人生出将主支打落凡尘之心。
邬九思点点头,明白这些道理。
这时候,第一批赶赴天一的其他宗门长老依然抵达山门之外。
袁仲林携众人亲自相迎,共商大事!
第083章 邀约
作为天一第一峰的峰主之徒孙,郁青修为不算高,身份却足够出现在这迎接他宗众人的场合里。
他也的确被安排了差事。大能自然有大能来招待,而他们带来的弟子们呢?这便是一众弟子的任务了。
那些初来天一的元婴、金丹们自能瞧出眼前这个青年的修为、年纪都不算大,可正是这样,他们才更加不敢看轻对方。后头再一打听,果然,堂堂大乘老祖、声名赫赫的邬尊者,竟是这小辈的师祖!还并非那种挂个名头,实则在几百、几千个徒子徒孙里让人完全对不上名字的,人家是一脉之传啊。
平日言行之间,更多了几分郑重。
这样鲜明的态度,郁青自然也有所察觉。明面上,他从容平和,似乎也很习惯因身份被人敬重对待。实际上,心头多少有几分复杂。
到了不用打起精神、应对来客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还是落回邬九思身上。
是事事留意,也是隐约有点躲着对方。
不过,后一样心思只有郁青自己知道。
他脸上是笑,心头则觉得自己卑劣。从前是因为伤没有好,这才不主动提出解除道侣契的事情。可到了现在,有各种灵丹妙药咽进肚子,也有顶级功法为自己疗伤。一段时日下来,已经能说得上大好。按理来说,再没有保留过往遗存的理由了。可当真面对的时候,郁青还是退缩。
他甚至找了很多话来说服自己。“就算这个契没了,我也还是师尊的徒弟啊!他对我那么上心,我是绝无半点怀疑的。既然如此,又怎么能让师尊为难?”
可道理是一回事,实际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再等一天。不,再等一刻。”年轻的筑基修士心想,“只要师尊来找我,我就立刻答应配合他……唉,说到底还是我不好,从前竟是不知道珍惜。”
他出神,怔然,陷入回想。
脸上的神色虽然已经有意克制了,可若是有人细细去看还是能偶尔捕捉到几分欢喜,几分悲伤。
到最后,又是一句:“可我实在还是应该知道珍惜的。再说,这些年里一声声‘师尊’叫下来,也当真是习惯啦。”
与此同时,几次马上就要抓到徒弟,但察觉对方神色不对,似乎还在郁郁情绪当中,于是事到临头还是放弃的邬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