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108)
这样就够了吗?当师尊的人皱起眉毛。虽然知道徒弟早就安安稳稳地几次在玄州、龙州之间穿行,可经历了上官微的事,他很难不升起更多担忧。到最后,竟起了另一个念头:“还是我送你去……唔。”
他怀中多了一具温暖身体。郁青再无法克制,往前拥抱邬九思。
邬九思身形紧绷片刻,缓缓放松,抬手拍拍徒弟背脊。
“阿青,”他叹,“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郁青最后还是婉拒了被师尊亲送的提议,只是又拿走了那副金丝面具。
他走了以后,天一宗的生活还在继续。
邬九思陪伴母亲等回父亲,看着峰主长老们再度坐在议事堂中,对“六千年”这个答案争论纷纷。
他听了一日争吵,等到离开的时候,脑袋都有些晕晕胀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月圆之夜。
明亮月辉落在肩头,邬九思抬头去看那轮挂在天空的银盘。
他知道,会有凡人将月圆和团圆结合在一起,在每年秋日的圆月之夜一家人相聚,只是修士们不会有此类说法。
他自己都没想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会让心头某个角落轻轻动了动,像是被人捏了一下。
邬九思倏忽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与阿青共看了数十个秋天,上百个圆月啊。
第091章 写信
感叹过时日流逝的第二日,邬九思收到了郁青托商会带回天一宗的锦囊。
过程颇是曲折。许多商会是有千里递送物品的活计没错,天一宗外的通月城是玄州数一数二的大仙城、许多商会都会在其中开个分会也不错,问题在于,外人很难轻易联系到邬九思。
据把锦囊拿给他的祝伯敏介绍,东西到了城中后,那商会之人先拿了附带的信符联系郁青,双方沟通,又将在会里有办过寄送之事的太清弟子名录告诉郁青。这么折腾过一遭,郁青找到一个自己有些眼熟,只是也很难见到少峰主的弟子,要商会将东西送到他手上。
那弟子得了商会的消息,满心莫名其妙。这时候,祝伯敏找上他,要和他一起去宗外城中。不必说,祝伯敏这边儿也是得了郁青的叮嘱。
邬九思听着,在心头梳理一遍事情流程,还是有些没明白:“阿青为什么不干脆给我一张信符,让我自己去通月城里取东西?”
祝伯敏闭嘴,并不议论少峰主的“家事”。无论郁青在少峰主那儿的身份是什么,都算是极亲近了。
邬九思没有得到答案,也没在这上面追究太多。他谢了祝伯敏,等人走了,方捏了捏锦囊,开始研究其中有什么东西。
大约是头次请商会寄送的缘故,郁青表现得谨慎极了。锦囊口上覆了数张符纸,除去用于封闭的一张外,还有那旁人若是强拆,便要直接劈下一道雷来的改良版惊雷符;沾了就很难抹除,专门用于追踪作用的凝香符;能直接发出巨响,告诉周围人此处有异的言符……
这些都难不倒邬九思。他思绪上重视,动作上轻松地快速将东西打开,过程中有许多对里头物件的猜测。然而许多念头冒出来,邬九思都觉得不足。
他垂下眼,自己往锦囊当中探究,很快“咦”了一声。
竟然是两个小瓶子。
邬九思能看出来,这是市面上常见的、用于装丹丸的瓶子。拿起来一看,果然觉得里头有东西在咕噜噜地滚动。
他还是很莫名,手指在瓶上写着的“极品元灵丹”上摩挲过,又去看另一个瓶上写了什么——哦,上品元灵丹?
邬九思脑海里有了模模糊糊的答案,又有些喟叹。阿青啊阿青,你都给我送东西了,怎么不把话说得再清楚些?
这么带着喜意地“抱怨”了一番,邬九思又发觉,锦囊里仿佛还有其他东西。
他是真的惊讶了一瞬,等到把东西取出来才明白方才为何会忽略它: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
都说修士们可以不用眼睛便看到世间万物。这话是真的,却也有些不会被直接提到的细节。
他们的“视野”既然是以神识为基础,那能最先被发觉的,往往便是灵气充足之物。
在寻常场面中,那些东西如夜空中的明月一样耀眼。到了本身就灵气充裕的环境里,修士往往也不会将其忽略。
以此反推,就能很轻易地明白邬九思前头忽略徒弟给自己的第三样物件的缘由了。这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修士会交给旁人的东西,只是一封平平无奇的信。
饶是邬九思,在这一幕里也愣了片刻,这才将信封拆开。
他心头隐隐有些感觉:这里头放着的,恐怕就是他刚才还在考虑的、徒弟要说给自己的话。
打开去看,果然不曾猜错。
邬九思并未留意,此刻自己的神色称得上“专注”。
阿青在信里写,一起送来的是他在孔真人指导下炼成的丹。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可孔真人因此夸奖了他,他便一个激动,决定把东西送到邬九思手中。
“孔真人说了,我的基础比他想象中要好上许多,可以直接开始学一些品阶更高的丹方。”郁青和邬九思透露自己的喜悦,“这么说的话,我回太清的日子应该也比原先以为得要早。”
邬九思微微一笑。
往下看,他的徒弟还介绍了自己在云梦门灵船上的见闻。
“此番云梦有四名长老前去落凤原(被涂掉)镜原,万幸所有长老都能回来。旁边有艘同行灵船上挂着白帆,我私下问孔小师叔,他告诉我,那边是云州金顶们的飞行法器,门内两名长老都没有支撑下来……”
郁青明显是为此伤怀,落笔时长久停顿,这句话后的墨点都比其他地方要大一点。
邬九思想,这大约就是写信与传信符的不同之处了。后者的使用时间有限,每次传音都要事先斟酌言辞,好确保自己能够在符纸化作流光飞去之前说出所有话语。写信却没有这些顾忌,阿青可以慢慢想,把所有思索痕迹都留在纸页。
他大约也觉得不该给师尊报忧,于是很快转过话锋,开始讲自己新结交的友人。无论是看在孔真人亲子的面子上,还是出自对邬峰主、邬少峰主的尊敬,在云梦的船上,郁青不曾受到任何薄待。
郁青又是旁人对他好,他便也要对人好的性子,自然很快能与那边的修士打成一片。
他显然高兴,邬九思也为他高兴,脸上的笑也扩大一些。
不知什么时候到来、这会儿正在窗外看着儿子的邬戎机失笑:“九思总与我说,他和阿青只是师徒,不是道侣。”可看儿子现在的样子,对着阿青送来的一封信都看得如此细致,不时微笑,不怪他无法相信儿子的话。
他身边,闻春兰深深无语。戎机究竟在想什么?好好的门不走,偏偏要在这边边角角的地方偷窥?
邬戎机又说:“六千年的确太久,难怪他们争来争去都不愿决断。人人都觉得事情与自己无关……呵,光靠我们几个,到了这一元结束的时候,又能做些什么?”
闻春兰沉默。道侣这么说,是他很有可能活到那一天。可自己已经到了化神寿数的尽头,若是再不能突破,怕连这一个百年都很难看到。
像她这样的修士颇多,这才有了戎机眼下的苦恼。与那些人相比,闻春兰甚至是颇特殊的一个:她要顾虑的、会活到六千年后的后辈,并非旁人那样自己都记不清名姓的多少世孙,而是自己辛苦诞育的亲生子。
如何忍心让九思独自面对那些艰难的时刻呢?自己无法陪伴他,戎机也很难一直陪伴他。这么算下来,届时还在九思身边的人,可不就是阿青了。
夫妇二人皆是感怀,这时候,邬九思开始思索:“阿青给我寄了信,我是不是也要给他回信?——可这种做法,路上实在要耽搁许多时候。”
他有些犹豫,很快却又想明:自己想要告诉徒弟的,并非什么立时就要对方知道的话。路上的日子长久些,或许也不算坏事。
有了这样的念头,邬九思当即拟起腹稿。只是在那之前,他咳了声,侧头去看仍在“偷看”的父母,无奈道:“父亲,母亲,你们是不打算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