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71)
孔连泉又叹了一口气。焦苍歪着脑袋看他,看神色,仿佛觉得好友这番样子十分难以理解。
“对了,后头咱们回云州的时候,”孔连泉又说,“也要带上阿禾。”
焦苍眨了眨眼睛,“哦?——哦,我知道了。”
……
……
回到住处,郁青心头沉甸甸的,只恨无法回到数刻之前,在自己要说出那番话时阻止。
他原先还想做些事情来分散精力,可在练刀时割了自己的手臂、整理乾坤袋时弄错了灵植分类、收拾屋子时把一盘点心洒在榻上后还是选择停手。人蹲在屋门边儿上,看着院子发呆。
脑子很乱,无数中糟糕的可能性出现、延伸。道侣曾经失望的目光反复出现,甚至代替了记忆当中“师尊”邬九思最后看向他时的温柔鼓励。
郁青扪心自问:“既然这样,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呢?”
——是九思不能容忍一个爱慕师尊的弟子留在门下,要他离开。
“可九思不是这样的人。”
——是啊,哪怕是面对曾经的“郁青”,邬九思也只是想问他一句,他对自己是否有过感情,何况是在世人眼里从来不曾出错的徒弟“陈禾”呢。
“可是,九思或许会不高兴。”
——他会不高兴,可他不会表现出来。只要你脸皮厚一些,这就不是问题。
郁青沉默。
他轻声自言自语:“可我只是想让九思开心。”
如果我留在这里,会让他不开心,那为什么还要留下?
对了,我要确认夺走龙血草的是谁,藏在暗处要对九思不利的人是谁。
事情压在一起,也该有轻重之分。具体如何应对,便要看九思究竟是怎样反应。
郁青逐渐释然,眼神也变得坚定。
第059章 看轻
邬九思说“想一想”的时候,并没有给郁青一个明确的时间。
他原先以为这段日子会很难熬,可大约是当真想开了的缘故,时间流逝得便没有预想当中慢。
如此等了三日,郁青已经又能平心静气练刀的时候,一道流光从院外飞来,落在他身畔。
郁青及时地刹住动作、侧耳去听。果然是那道他熟悉的柔和嗓音在耳畔想起,说:“阿禾,在忙么?若是有空,来我这儿一趟吧。”
话音落下的一刻,一张灵气尽消、色泽暗淡的符纸从空中飘了下来。郁青歪头看它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到底伸手将其捏住,一并收入乾坤袋。
像这样传完话后,信符并未直接消散,而是留了下来的情况虽不算少见,可真像这么完完整整还是不易。是以哪怕郁青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很像是在捡破烂儿,他依然没忍住。只在心头暗道:“无妨,反正也没人发现。”
咳咳。
青年右手抬起来,食指和中指分开,正好顶在自己两边唇角。轻轻用力,唇角便被推了上去,人露出笑脸。
带着这张笑脸,他来到自家师尊身边。洞府还是那个洞府,人也还是那个人。可大约因为心态不同,郁青总觉得今日的道侣也有些变化。
他暗笑自己多心,却不知道,在徒弟的目光当中,邬九思也在不自觉地挺直背脊。
只是他更不露声色罢了。放眼整个天一宗,乃至整个玄州,又能有几个当师尊的和他一样,做了数日心理准备,只为了和徒弟去聊两个人的感情问题。
深呼吸。
邬九思脑海当中是自己这些日子细细拟订的思路,开口时还是一贯的温和态度,道:“阿禾,莫要紧张。我会问你些话,你愿意的话就答,不愿意也无妨。”
说过这话,听到一声重重的呼吸,接着是徒弟应他:“是,师尊!”
邬九思:“……”
邬九思尽量让自己显得更温和些,柔声细语地开口:“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第一个、也是当下唯一一个徒弟。只要你还愿意,这点就不会有变化,知道吗?”
这话说出来,徒弟倒真像是意外,眼神当中明显多出光彩。
邬九思看在眼里,半是心疼,半是哭笑不得。内心暗暗叹气,还好自己这段准备时间说不上长。否则的话,阿禾还不要怎样多心。
他缓声继续道:“你是什么时候有这样心思的?”
“……”郁青哑然。实在没想到,师尊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他完全难以回答的话。
不是不能说,可他曾经骗了邬九思一次,再回来时更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是以从拜师那一刻起,他便在心头下了决心,日后再也不欺瞒九思分毫。然而,当下……
他竭力控制,眼神却还是藏不住的忧虑。在邬九思看,神色上的变动还要更清晰一些:睫毛的颤动,手指的收紧……
邬九思沉默了。他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想要找出一个对两人都好的处理方式,却没想到,会这样吓到徒弟。
他吐出一口气,放弃道:“罢了,你既是不愿——”
近乎是同一时间,郁青也讲:“我不知道。”
邬九思惊讶,郁青则继续说:“我当真不知道,只是忽然有一天,便发现自己对师尊竟是,”这大约也不算谎话,只是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竟是那种心思。”
哪种?青年没有让话音再含糊下去,而是微微苦笑,却也坚定地说:“我竟是爱慕师尊的。”
邬九思垂下眼帘,定定注视着他。
郁青轻声说:“想要师尊高兴,想要师尊不后悔收了我这个徒弟,所以日日都要比旁人练得更多。想要师尊欢喜,想要师尊日日都觉称心如意,于是只要找到机会,便在师尊面前做些多余的事情。”
邬九思眉尖压下,并不赞同他的自我看轻:“如何能说是‘多余’?阿禾,这些年,旁人有多羡慕我,你是知晓的。”
郁青道:“袁掌门他……”一顿,到底回到先前的话题,“我也知道,师尊并不可能对我……所以从前从未表现出来。若非是前些日子那些意外,我倒觉得,到了师尊与旁人结契的时候,应该也能装得谁也不会知晓。”
邬九思更是心疼:“阿禾,你说这种话,我又是要和什么人结契了?”
“现在不会,”郁青客观地讲,“可总有那么一天。”
邬九思更加无奈,“没有影子的事情,怎么就让你忧心至此。”
徒弟不说话了,只是用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当中,邬九思深吸一口气,也开始剖白:“我原先便是想要告诉你——阿禾,你兴许也听过,我此前有过一个道侣。”
是啊,听过,甚至亲身经历过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情。
郁青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对方并未有什么折磨他的意思,只是不轻不重地肉捏着那块鲜红的、跳动的肉块。然而正是这样的动作,已经让郁青疼痛起来。
这甚至比不上他曾经受过的许多伤害,偏偏绵长无比,仿佛没有尽头。他像是站在一条宽广无垠的冰冷水中,左右张望,始终无法上岸。
水在继续涌上来,慢慢到了他的腰部,他的胸膛,他的脖颈……他抬起头,依然没有生命危险。可压迫感时时刻刻都在眼前,稍稍放松一刻,便是无法呼吸。
“是啊。”他低声应。声音里都带着难过。
邬九思平日看人敏锐,这会儿却也万万不可能知晓徒弟的真正心思。见他这样,只当阿禾是吃醋伤心,于是先说:“我与那人关系并不算好,一切都只是错。”
郁青喉结滚动,涛涛浪花翻涌,直接将他口鼻淹没其中。更有利剑穿心,大片血液自伤处涌出。
“是啊,”他又说,“我也曾听过。”
邬九思道:“那会儿我受了伤,他又体质特殊,于是师叔寻了他……”看着徒弟愈发苍白的脸色,他也知道在对方面前说起郁青并不合适,于是省了又省,只说出最后结果,“他对我并无真心,满眼都只有太清峰少峰主能给他的东西。我虽有过照顾他的心思,可既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么些年过去,也逐渐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