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3)
掌门欲言又止,邬九思的态度却很坚决。前者最终还是放弃去劝师侄,找了郁家人回绝亲事。
两人都没想到,几天之后,那名郁家子弟会出现在太清峰下。
邬九思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道侣时的场面。有弟子来报,说一名筑基修士在峰外硬是不走,一定要见少峰主。若是寻常时候,他们自然会冷下态度赶人。但那筑基修士又拿出天一宗的信物,弟子便开始拿不准了。
邬九思说,那就见见吧。
他当时只觉得来人怕是某位弟子在外时惹下的债主,甚至在道侣来到自己面前后,也认为自己的想法没错。对方明显在紧张,气息都是乱的。见了面便朝他拜下来,说——
“在下郁青,天阴之体。”青年讲。接着,在邬九思怔然的目光中,又坚决道:“我仰慕邬真人日久。从前配不上你,如今却不想错过机会。真人,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邬九思沉默。
他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人,见对方微微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继续道:“我知道,郁家不过一个小家族,我也只有筑基修为,实在难以与真人并肩。哪怕不是道侣,只是炉鼎,我也愿意的。”
他说得那么情真意切。邬九思虽没有过情爱经验,却也活了千岁。他日后能一眼看出卖灵扇的修士在自己面前说谎,这会儿便也能意识到,郁青是认真的。
如此真挚的态度、热烈的情感。
“何必呢?”邬九思说,“你家人原先便护着你,出了这个门,没有人知道你体质特殊。回去吧,好生修行,日后找一个能与你一同进境的道侣。”
他这么讲的时候,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两人结伴多年,再多艰难险阻都一同走了下去。只可惜,父亲出关那天,会听到自己已经不在了的消息。
邬九思微微走神,郁青却还是没有放弃。他看着邬九思,说:“真人,你曾救过我一命。”
邬九思:“……哦?”
郁青讲:“那年沧澜河泛滥时,我正在河边。当时我还在炼气期,水流汹涌,又有妖兽在其中作祟,险些便要葬身鱼腹。是真人用了一招袖里乾坤,将我救出,又送我到安全之处。”
邬九思没有回应。他在回忆青年说的事,很快从记忆里拎出相关场景。他的神色温和了些,按照掌门说过的话算一算,“你当时应该才十多岁吧?既是天阴体,又能那么快炼气,平日定然勤恳。”
青年听着这话,微微一愣,紧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真人,我那会儿已经二十多了,却也不过是刚刚引气入体。勤勉之说不敢当,只是跟着家中长辈修行。”这句之后,他又不再提起自家,而是一一列举起自己这些年来“追随”邬九思的小事。
被救之后,他更进一步坚定了修行的决心,于是增加了每日修行的时间;
听说邬真人出现在哪个城中,自己也寻了机会去转了一圈,悄悄打听邬真人在城中做过什么;
邬真人惯常用的法器是扇子,他便也攒着灵石,预备给自己买一把太清峰出品的灵扇;
听说邬真人精通阵术,便自己也找了相关书籍来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路上见到邬真人了,可以打着“请教”的名义与人说两句话,得不得指点倒是其次。
说到最后,郁青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真人见笑。”
他脑袋低下一点,手背在身后。邬九思那会儿还没有神识,自然不会知道郁青正在做些什么。可从对方身体细微的晃动中,他也能察觉到,青年多半正扭着自己的指头。
果然还很年轻。
邬九思莫名好笑。笑过了,又怔然。
伤重之后,自己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
他收敛了神色,重新去看不远处的青年。对方也在悄悄看他,嘴巴抿起一点,与邬九思视线对上,便猛地挪开眼。
耳根有些红,身体也显得愈僵。邬九思认真地觉得,自己再看对方一会儿,青年恐怕走起路来都要同手同脚。
他心里有了对对方的评价。年轻气盛,直率可爱。再有,对自己的确真心。
邬九思最后说:“可旁人结了道侣,总想要一个长长久久相伴。你留在太清峰,却只能对着一个将死之人。”
郁青瞳仁很明显地收缩了一下,嗓音也抬高了些,说:“真人,如何能这样讲!”
听了片刻,又说:“那不是恰好吗?以我的资质,再修行几十年也到头啦。”
不是的。邬九思心想。适合天阴体的法诀,太清峰虽然没有,他却知道哪里可以寻到。
他承认,自己被郁青打动了。虽然远远不到对方那样情根深重,却也觉得与对方相处应该十分轻松。
就这样,邬九思和郁青结契了。
第003章 结契之后
若在从前,太清峰少峰主大婚定是整个天一宗,乃至整个玄州的大事,便是其他大州上的门派听到消息,兴许也要送来贺礼。可现在,邬九思的结契仪式仅仅是在掌门师叔的主持下,与宗内相熟之人摆了一场酒。
明面上,说法是父母仍在闭关,自然不好大办。实际上,却是邬九思伤重之后已经有太多流言蜚语传出。好些的,只是议论太清峰定是要换人主持了。恶意些的,却是直接打起了邬家底蕴的主意。
当年邬戎机、闻春兰都是年纪轻轻便离开家乡、赶赴玄州闯荡。待到衣锦还乡,两人最亲近的一批亲人早已不在。因为这个,虽然他们也对兄弟姐妹们的后人有所帮扶,却到底没形成庞大家族。
等邬九思没了,那些归属太清峰的东西,自然有掌门来定夺去处。两位长老留给儿子的东西,倒是能琢磨琢磨。说句难听的,谁也不知道邬戎机和闻春兰还能不能从闭关中出来。
哪怕邬九思已经很长时间都没离开太清峰,对这些依然不是一无所知——有的时候,恶意根本就是来自峰上之人——再有,哪怕是真正毫无恶意的人,看向他时候露出的惋惜神色,同样没那么让邬九思好受。
或许未来有天他能释然,和母亲一样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数,却的确不是现在。
不过,即便有这么多原由,邬九思仍然觉得愧对郁青。郁青倒是毫不在意,听邬九思说起“原不该如此”的时候,还笑着安慰他:“哪有什么‘不该’?若真论起来,真人,我都不该能和你说上话呢。”
这句之后,他又有些刻意地转开话题,问邬九思桌面上摆的灵果是什么。
邬九思知道,这是不愿让自己多想。他心头更是柔和,与道侣讲:“这盘黄色的小果子是万灵果,滋味清甜。打坐的时候含一颗在舌下,运转灵气的速度能快上许多。
“这盘红色、大些的是太平果,滋味同样不错。
“这是玉池清莲结的果实,注意不要吃到里头那根绿色芯子,那是苦的。
“还有这个……”
他介绍了一串儿。讲着讲着,觉得自己干巴巴说了这么多,郁青可能会觉得无聊。可侧头去看道侣,才发现对方眼睛亮亮的。见自己停下了,还继续问:“真人,这个呢?”
邬九思笑了笑,再往下介绍。这一次,完了以后,他用不经意的口吻说:“你我已经是道侣了,今天过后,你就叫我‘九思’吧。”
这话讲出来,旁边青年的眼睛明显瞪大了。他嘴巴动了动,邬九思能看出一个“九”的轮廓。可努力尝试很久,一直到郁青的耳朵都红透,青年还是没有把这两个字喊出来。
他懊恼,说:“真人,我习惯叫你真人了,喊不出来。”
邬九思听着,神色没有太大变动,心中却想,自己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道侣的脾性是很可爱的。
“没事。”他说,“咱们慢慢习惯——那我呢,可以叫你‘阿青’吗?”
这话说出来,郁青耳朵上的红迅速扩散到了整个面颊。“可以。”他声音很轻,“真人怎么叫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