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43)
“最简单的吃饭那些,你就去膳房把东西端一份儿出来。”刘良说,“再有,回头到了船上会给咱们一个吃食的单子,里头的东西都要记好。不单是名字,还有用了什么食材,如何烹饪,对仙君们有何功效……”
郁青还是认真点头。他自己虽不是什么麻烦的客人,却也并非没见过这等事儿多之人。多背下些,有备无患。
“若是仙君想要修炼,你要带他们去……
“若是仙君对房子里的东西哪里不满意,你要……
“若是仙君想要咱们的船再快一些,你得回答……”
大约还是早前到手的法衣太好、刘良也知道这笔生意是他绝对赚了的缘故,一路上,他都在对着郁青谆谆教诲。说到最后,不说郁青记下多少,总归他自个儿是口干舌燥,还从乾坤袋里拿了一壶茶水出来喝。
“那刘兄,”郁青又问,“若是有人吵起来了呢?”
“那就让他们吵。”刘良眼皮都不眨地回答,“这种时候,咱们就躲远一点儿。其他时候也就罢了,眼下能买到船票的哪个不是非富即?你惹得起,还是我惹得起?”
“也是,”郁青了然,“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刘良笑了,“孺子可教——好嘞,上船!”
郁青跟在他身后,同样脚下轻轻一点,身体腾空而起,转眼落上灵船甲板。
……
……
用刘良的话来说,炼气修士需要的工钱明显更少,为什么船行还总爱雇佣他们这些筑基?
答案太简单了,因为他们不用休息!
虽然抱有心理准备,可等灵船真正开始航行、令牌连续不断地亮起的时候,郁青还是有些喘不过气。
前脚记下某修士点的灵膳,后脚立刻被另一间房叫过去;
大约是想要在天一宗开山门之前多少再提升一些,不过半个时辰,船上的修炼房已经被定满,伙计们便要不停地和人解释“真的已经没有空房,实在抱歉啊客官”;
航程到一半儿的时候,膳房准备的食材也开始见底,于是要解释的内容又增加了一项;
运气不算太好,行路到一半儿遇见风暴,船上气氛愈是压抑——
“啪嗒”一声,眼前修士手中的杯盏落在地上。
前一秒,郁青脸上还是笑。下一秒,他的神色已经熟练地切换成犹豫、慌乱,小声叫:“仙君。”
那方才点亮令牌、换他拿些茶叶过来的修士脸上满是不忿,质问郁青:“这就是你们备的灵茶?怕不是已经在阴沟里霉了三年,又苦又臭!”
郁青很确定,对方只是在灵船迟迟到不了玄州的情况中焦虑过重。什么发霉、苦臭都是不可能的,最多最多是这茶叶品质一般,灵气不足。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和怒火中的修士直说,所以郁青好声好气地劝对方:“仙君,这木莲泡水初入口时确实有些涩,只是很快便有回甘。您要是不喜欢,我再取其他灵茶来,你重新尝尝。”
说完这话,见眼前修士不摇头,郁青便把这当做同意。他转身要走,偏偏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森然的:“站住。”
郁青停下脚步。
他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走路声,一股灵气朝他扑了上来,只是还没到攻击的范畴,于是并未触发船上的禁制。
青年嘴巴抿起、舌尖抵着上颚。比起惧怕,这会儿更多的其实还是无奈——天一宗收徒也是有条件的,那些境界本身已经比较高的最多能在宗门里“做客”。毕竟到了这时候,修士往往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修行手段,哪里还能按照他们那一套从头再来?
所以这会儿明显要找他麻烦、发泄一番的修士修为其实也不算高,郁青扪心自问,两人打斗起来,自己应是毫无疑问地占据上风。
对方却明显没有这个自觉。在郁青背后停下之后,他缓缓问:“我有让你走吗?”
郁青更是无奈了,转过头,叫道:“仙君,你——”
话说到一半,他脸颊一歪。再之后,郁青才捕捉到那“啪”的一声。
他整个人都愣住,连脸颊上渐渐浮起的疼痛都不记得,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前方的修士。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就对方的名姓、来路,龙州离火城范家子弟,范无咎。
他的手也一点点捏成拳头,听对方继续讲:“是不是其他房的人让你换了给我的灵茶?说!”
郁青没有讲话。
被他暂放在乾坤袋中的灵剑不断嗡鸣、震动,电光在上面快速闪过。
这时候,有人从旁边插了进来,“仙君,仙君,您消消气。我这兄弟来船上做事不久,笨手笨脚也是有的。这样,您和我说,是出了什么事儿?”
说着,刘良用手肘别了郁青一下,将他推到后头。
郁青闭了闭眼,眸中暗色被压了下去。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忧虑慌乱的样子,低头不去言语。
第035章 污点
事情最终还是没有闹大。
刘良出现之后,范无咎口中“其他房”的修士也出现了。不同于范无咎待对方的不屑不满,那同属离火城范家的另一名修士倒显得脾气极好。知道同族兄弟打了人,还颇郑重地与郁青道歉。
刘良听着,目光跟着转到郁青身上,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虽不知此人手中的法衣是从何处来,但看对方将东西拿出时的态度也能想到,这位“陈道友”是颇有几分底气在的。被像前头那么欺辱,对方能忍下来?
偏偏郁青的确忍下来了。他和道歉的范姓修士道了无妨,又说:“一路行船总遇到风暴,仙君心有焦灼也是寻常。”事情轻轻巧巧便被按了下来,两个“伙计”顺利脱身。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刘良拍了拍自己胸口,叹道:“我还当事情要闹大呢——方才都在琢磨,要是你不服气,该怎么劝你了。”
郁青眼神动了动,笑了:“不至于。若是闹大了,于我也没什么好处。”
“那倒是。”刘良赞同地点点头,“不过,往后你尽量别往这边来了,省得又给人撞上。”
郁青应下。不等他再说什么,两人身上的令牌又亮了起来。刘良“哟”了声,匆匆对郁青道:“你再歇歇,我去招呼。”而后便离开了。留下郁青,在原地又维持原先的姿势站了片刻,这才低下头,用手指轻轻去碰刚才被打了的面颊。
已经不疼了,羞辱感却还在。
可比被打了的羞辱感相比,更让郁青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在范无咎面前,竟萌发了“如果是一年前,你敢如此对我吗”的心思。
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无论是去到太清峰上,还是从道侣身边离开,都只是简单抱有“想要活下去”的念头。这是人之常情,纵然对不起邬九思,也不该受到更多指摘。可如果并非如此呢?如果他也在暗暗为自己“太清峰少峰主道侣”的身份而自得,在暗暗享受旁人因此对自己的尊重,甚至在悄然离开、害得道侣伤势愈重以后,还要腆着脸去回忆当初……
火辣辣的感觉又浮上心头,烧得郁青近乎喘不过气。他余光捕捉到腰间的令牌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终于,管事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刘勇!你上船来,便是为了偷懒吗!?”
郁青匆匆回答:“并非……管事恕罪,我这就去做事。”
管事听过这话,却似并不满意,继续道:“若是不想要工钱,直说就是!”
郁青说不出更多话,只能又道了一句“恕罪”。双脚也匆匆迈开,顺着令牌的指引去了一间房前。至此,耳畔才算安静。
后头的航程中,各个伙计几乎都有被人为难的时候,郁青同样不是例外。
好一点的只说他们船行磕碜,这才要在路上耽搁那么久。糟一点的,便是从各个角度来挑剔伙计们的不足。私下聚在一起的时候,伙计们叹此行窝囊。“但也有好处,起码窝囊费是给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