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80)
那为什么又要说让他不高兴的话呢。
郁青牙关也咬住了,心头升起沉沉的懊恼。这样情形当中,自然更不敢看邬九思的神色。也就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前任道侣脸上并没有他以为漠然。
邬九思在想:“这就是他这些年里的感受吗?我以为自己对徒弟很好,徒弟便也高高兴兴,可其实——”
他问郁青:“你当真想走吗?”
郁青再度挣扎:“……当真。”
邬九思静静地看着他,说:“你不要骗我。”
对这句话,郁青的反应更是大了许多:“我没有!除了——除了‘陈禾’之外,我再也没有骗过你了!”
邬九思说:“好,我相信。”
从始至终,他的态度都显得平和。倒是郁青,听到“相信”两个字后,他仿佛受到极大震撼,人又是一个哆嗦。
这么呆呆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邬九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他:“当真?”
一样的字,眼下是不同意思了。
邬九思点了头,郁青抿抿嘴巴,很艰难地说服自己:九思眼下的态度,说是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厌恶轻蔑,却也不像。
以至于他明知不该,心头依然有了些许念头。最先只是小小一点,像是他从前见过的灵植种子。在他的各样想妄之下生根发言,迅速变成了参天大树。’
“那,”郁青快速地、用上自己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勇气问:“你……会不赶我走吗?”
邬九思反问:“你作为徒弟并无过错,甚至得了那么多夸赞,我又为什么要赶你走?”
郁青眨眼。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仿佛并不适合眼下。
不过邬九思并不觉得不适合。听着青年依然犹犹豫豫的“可是”,他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郁青原先还在惊讶,而今定睛一看,对方拿着的正是自己从前寄存在吱吱身上的乾坤袋。
里头都是他作为邬九思道侣时从对方手上得来的东西,他也早早下了决心,自己走前一定要把这些还到前道侣手里。却没想到,不等他有所准备,对方已经知道这些的存在。
“你那灵宠给我的。”邬九思简单道,“它说这也是你的意思。”
郁青:“……”
郁青匪夷所思:“它会说话?”
眼见“徒弟”又有了从前活泼的样子,邬九思忍不住笑了一下,很快又收敛。他没有解释,而是说:“所以,我相信你。”
郁青瞳仁收缩,唇角想要弯起,又难以相信自己的幸运。
他晕晕乎乎,一时像在云端,经历此前种种,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幸运。一时重新坠下,忧心忡忡。九思相信,那他身边的人呢?再有,自己若是留下,日后又要用上什么身份?
许多问题在心头盘浮,他一时又是出神。这时候,听邬九思问自己:“对了,还没说起,那日你究竟碰到了什么。”
这是个严肃问题,郁青也跟着严肃起来。他压下自己所有心思,郑重说:“还得从那株被抢走的龙血草讲起——我曾和你说过,还记得吗?”
邬九思怔了片刻,随即点头。
随后,他听郁青句句叙述,又见对方在自己眼前画下契图。
若说此前邬九思只是错愕于那歹人的处心积虑,到此刻,他终是神色大变:“不好,他的目标是后山诸多前辈!”
郁青不解,邬九思又解释:“这是打开后山大阵的契!并非人人都能用出。就连我,也是因为父亲、母亲都在其中方有资格。
“是了,你是我的道侣,天道见证,便也能看做另一个我,所以那人方找到你。”
第067章 知足
郁青在邬九思的话音当中完全愣住。
自己是对方的道侣,天道见证……
这不正是那天歹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只是那会儿对方的说法是他招惹邬九思厌恶,以至对方不愿与自己相见,只委托了“鲁敬”来斩断二人之间的关联。今日不同,依照九思的话,歹人却是正看中了这份关系,于是使出阴谋手段。
“那现在,”他艰难地说,“后山的前辈们岂不是——”
“是。”邬九思说。他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出的那样冷静,只是郁青已经慌乱至此,他又怎么能跟着一同失去分寸?不管怎么说,他是少峰主,该负责峰上所有大事小事;也是对方的师尊,更应在危险出现时挡在对方身前。
“我这就把此事告知袁师叔。”邬九思道,“只是还有一点,你刚才说,那歹人是伪装成来鲁长老?”
郁青点头,邬九思又道:“还有,你进入假执法堂的路上,也见到了不少执法弟子?”
郁青又点头。
“鲁长老这段时日也在外搜寻着,”邬九思轻声说,“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还有,那些弟子,你可记得他们的面容?”
郁青说:“记得。”
邬九思便取出天机镜,要郁青把手放在上面,心中回想。
郁青毫不犹豫地照做了,便见镜面波动,宛若水中涟漪。很快,邬九思见到了郁青记忆当中的场景。
他心头又是一沉:这份回忆当中,所有“执法弟子”看向郁青的目光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居高临下。自然,这些十有八九都是假的,那歹人不过使出某种手段,让弟子们的面容变成幻境中的一部分。可对于阿禾……对于郁青来说,这些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受了这样的冷眼轻蔑。不光如此,看他对此毫无反应便能想见,郁青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对。他自己都在看轻自己,何况是其他人?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或许因为大事当前,邬九思原先就没有精力计较这些微末细节;或许因为“陈禾”昔日所做种种,人人都说他是好徒弟,邬九思心中也这么觉得;或许……
哪怕明知将新得知的诸事传递出去十分重要,关键时刻,邬九思还是对郁青说:“你留在这里,安心养伤。从前我一直没和你讲过,但《鸿蒙阴阳诀》正对经脉损伤有用,当初我便是靠它恢复。你情况比我好上许多,一定能更早康复。”
毫不夸张地说,听到功法名字的瞬间,郁青脑子“嗡”了一声。
这是双修功法啊!九思竟然、竟然当真毫不在意吗?
是的,邬九思继续确切地表明自己并不在意:“等我有了闲暇,也会来帮你。”
帮他。
这岂不是——郁青又开始发抖了——要和他双修?
是,依照往日惯例,此刻说的“双修”并不是什么真正亲昵的关系。可换个角度说,两人气息交融、识海打开、灵气相依,对于修士而言,这本就是最顶级的亲密!
“我自己来就好。”郁青磕磕巴巴地说,“不用您……”
邬九思打断了他。
“再说一次。”他道,“你是我的徒弟。”
徒弟吗?郁青有些欢喜,知道对方这是在明明白白地让自己安心。他果真能留下来了,只是如今看,应该就是以“陈禾”的身份。
他对此并无意见,甚至长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不离开总是好事。
没想到,邬九思的下一句话就是:“是你这身份变化,后面还是要想个理由说出去。这倒不急,回头再……”抿嘴,“我先去寻师叔。”
郁青愣了愣,很快答应:“好,你快去!”
他看着邬九思一边送出信符,一边从屋内离开。人走了,郁青依然对着门的方向发呆。呆着呆着,他的唇角勾了起来。
“徒弟啊,”青年轻声自言自语,“徒弟……哈哈。”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低了一些,小声说:“不过,徒弟……”
他已经很知足了,可内心深处还是有了小小的遗憾。
只是徒弟,不是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