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95)
焦峰主又笑了,说:“好,那便长话短说。
“我废了极大精力,耗费无数天材地宝,终于算出了想知道的事情。那会儿已经是又一两百年过去了,而再后头发生的事,你也知道。
“我死了一回。”他的声音变得极轻,“只因我终于知道,那秘境竟是自上一元遗留而来!”
……
……
一道雷凭空落下,却被护宗大阵拦下。
自宗门峰头朝外间望去,能看到大片连绵的阴云。
这样的景象,恰似无极峰弟子们此刻的心情:历来风光的师叔上官微死了,自家峰主也被姓邬的打了个半死不活,随后人便一走了之!
掌门倒是来主持大局了,可谁不知道,袁仲林原先就是太清峰出身,历来对邬家人偏心。再者,当真说来,自家仿佛的确理亏。
已经有那不姓上官、只是纯粹仰慕天一宗才前来拜师的弟子心思转开。不管怎么说,直接用活人炼丹都不对劲吧?虽然修真界里没有某个明确的“魔道门派”,可这做法算来也和话本子里的魔门没什么差别。何况被捉来炼丹的人身份同样不凡,背后之人打上门来,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问题是,他们又什么都没干,凭什么跟着姓上官的一起站在道德洼地啊?!
就连姓上官的,也不是人人都如上官微从前那样得峰主看重。小门小户如郁家都有郁青这样如同草芥、一旦离开便再也不愿回头的子弟,何况他们呢。
是时候给自己琢磨后路了。而首先要做的,就是与那些冥顽不灵之人撇清关系。
如此种种,暂时不在邬九思与郁青留意的范围当中。
前者正在给自己的徒弟检查身体。又几颗丹药下去,郁青的外伤已经完全恢复。然而因妖蛟而来的内伤原先就没有好全,上官微震怒之下的灵气暴动也确实颇有威力。邬九思神识沉入青年体内,便看到大片刚刚修复不久的经脉之上又有裂痕。
他又是心痛,又是不理解。“你不是已经得了寻宝鼠拿去的法器吗,怎么还被他……”
郁青踟蹰一下,低声说了自己的考量。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的确是让情势简单些的选择。偏偏说着说着,便见师尊的唇角抿起,神色也有细微变化。
邬九思的心情的确难言。良久,他才说:“你觉得直接对他动手,我便不会为你出头了吗?”
郁青自然否认:“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样能让你更不为难。”
邬九思深深呼吸。
他不忍说郁青不对,然而——
“怎么会是‘为难’呢?”邬九思道,“为徒弟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啊。”
郁青眼皮颤了一下,低声说:“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对不起。”
第080章 剖白
邬戎机不动声色:“一元?”
是个他从未听过的表述。到了这种时候,焦峰主还在故弄玄虚吗?
这倒实实在在是他误会了。妖蛟听着身前人的重复,颇郑重地点了头,道:“这也是我后头寻访古籍,从其他上一元留下的零星残片中找到的称谓。既然这一元有我察觉真相,先人们自然也不会当真毫无所觉。”
邬戎机淡淡“嗯”了声,对方便又娓娓道:“话再说回来,无论凡人修士,还是飞禽走兽,但凡是这天地之间的造物都总有寿数尽头。那天地本身呢?自然也有它的寿数!
“从鸿蒙至天地初开,再到后头万物繁衍,最后一切再归沉寂,天地也再回最初的样子,是为‘一元’!”
“……”竟有此事!?
邬戎机的瞳仁猛地收缩,却还是不发一言。恰好这会儿焦峰主已经完全落回发现这等真相的惶惶不安当中,并未留意身前人的神色变化。
他的眉头紧紧拧起:“上一元中,便有我的同道修士察觉了这点。然而他们费了百般力气,终究还是没能阻止一切覆灭。
“便是如你我一般的修士,平日人人都要尊称一句‘大能’,说来算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到了这浩荡的天地之力之前,照旧不过蝼蚁!
“他们甘心吗?自然不甘!可又能如何呢……好在到了最后,总不算一无所获。”
邬戎机依然沉浸在妖蛟所透露的讯息带给他的惊愕当中,若非对对方仍有疑心,他的眉尖一定已经紧紧拧起。
这些话是真是假?是对方临死之际的狡辩,还是切实要发生的惨淡未来?天地之寿数,万物之终结……
对了,天机镜!
想到道侣的法器,邬九思眼中掠过一道暗芒。他的手指轻轻捏诀,动作间并不引起妖蛟的半分留意。而后者的确沉浸在自己卜算所得的惨烈未来里,不知不觉便是牙关紧咬,继续说:“他们发现了,每当有一高阶修士的一身灵气归于天地,这万物终焉便能推迟些许时候!
“为何会如此?——他们探究日久,总算有了一些微末收获。或许一元之尽,原先便是因为天地万物对世间本源的掠夺太过,这才让后者要重新洗牌整理。而高阶修士之死,原先便是对修真界之本源的补全。
“邬峰主,”妖蛟说着,原先高亢的语调忽地变得轻柔,目光也紧紧锁在身前修士身上,“你可知晓,上一元仅仅维持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年头?……我原先也是不信的,可后头找到的古籍残片愈多,倒是不得不信了。
“咱们这方天地持续的时间要远远多过他们,可到底又能多上多久?若是依照原先那样发展下去,怕是等不到你我再看百年世间,一切便要有变。
“我原先也是有所犹豫的,可有一日,我受了伤,身畔便长出许多灵植。原本是看惯了的场面,可是那天,我猛地意识到,或许事情并非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片天地当中,已经有诸多造物消失了!你说,”焦峰主目光灼灼,“是否正因为那些上古神兽已死,它们从天地当中所得的一切都再度归于天地,这才有了往后人族之兴!”
……
……
当然不是。
邬九思近乎想不明白。郁青已经是这副模样了,为何还要与自己道“对不起”。
可往下去究,他当真对对方如今的心态全无理解吗?也不是。甚至在不久之前,他还抱着与对方现在一样的念头。曾经的道侣是否对不起自己?当然了。哪怕他已经很少想到对方,也不能否认曾经发生的事情。
所以,便是这些他不经意透露的念头让郁青始终陷在深深地不安当中吗?甚至不光是他,还有太清峰上下,那些不时便要和“陈禾”打交道的弟子们,还有对着邬九思曾经道侣满怀怨念的师叔他们。
郁青身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怎么可能开怀?——换个角度去想,如若他会因此痛楚,当初又为什么要离开?
其中或许有他并未弄明白的地方。
邬九思模糊地想到这里。还要细探的时候,父亲的传音出现在他耳畔。“九思,速取天机镜来。”
他一怔,快速意识到,是父亲审问妖蛟时要用到这法器。他是母亲的儿子,父亲也是母亲的道侣,自然一样不会被灵镜拒之门外。
他的神色有所变化,郁青自然察觉,轻声问:“是有什么事吗?”
邬九思还是挂念他的情绪,可眼下时刻,也只能略作安慰:“父亲要我送天机镜过去,兴许是审问妖蛟有了什么结果——你且安心休息。”说着话,他的手轻轻抬起一些,是个想像从前一样轻轻去拍徒弟肩膀的动作。可做到一半儿,又停了下来。
对“陈禾”做的事,放在“郁青”身上,是否不够妥当?
他短暂踟蹰,又在对上青年目光的时候意识到:阿青最不愿意见到的,恐怕就是自己态度有所变化。本就敏感多思的徒弟,若是自己再不表现得清楚些,待他走了以后,对方该是怎样辗转反侧?
邬九思深吸一口气,掌心到底是贴合了徒弟肩头。他直白道:“你这样考虑我,我自然是高兴。可你关怀我,正如我关怀你。你想让我不为难,我便也希望你不受苦。不是觉得你不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