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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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峰主道心尚在,并未走火入魔。”邬戎机说。
他就坐在话中人身前不远处,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了灵酒、小菜,这会儿一并摆在面前。
妖蛟虽不能亲自动口,可看着这一幕,是有些他在与这后辈对饮的错觉。
他表情还是淡淡的,不曾对对方有任何回应。这副模样落在邬戎机眼中,他自然知道:对方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好尽量恢复身上的伤势,再伺机逃脱。
邬戎机自然不会让对方有这样的机会。真到了那一步,哪怕当真再弄不清楚此人的目的,他也会干脆地下手将其斩杀。
不过眼下,事情还远远没到这个地步。他便还是显得好脾气,只是显得不经意地开口,说:“仲林平日处理宗门事务时倒是细心耐心,可到了前辈面前,总忍不住性子。也不怪他,那些去其他地方报信的弟子方才回了第一道消息,说他去的那处……”
嗯,其实不太顺利。
就算你是玄州第一宗门又怎么样?谁都知道,闭关的长老们就是门派根基!你们怎么能就凭借一句话,就想要我们前去打扰?万一影响了他们突破,谁能承担得起?
但邬戎机不会这么说。
“……那处的掌门听了他的话,当即大惊失色。原来于他们而言,这也是一桩隐秘。却没想到,天一也碰到了同样的事情。”
困阵当中,焦峰主还是眉毛都不动一下。邬戎机见状,心头则是一沉。
猜对了啊。
他沉默片刻,又说:“焦峰主或许不记得了,不过你还任灵犀峰主的时候,咱们曾打过交道。
“那会儿我在同辈当中是有些名头,可落在旁人眼里还是个泥腿子出身。有年秘境开放,我废了颇大力气方得了头筹,却也得罪了些他峰落选之人。后头他们来找我麻烦,这倒不是什么大麻烦,可我不得不用掉了些底牌……
“等事情结束了,我心头颇有烦忧,坐在打斗结束的地方出神。焦峰主这会儿出现了,笑着说我做得不错,又说冲我方才的表现,你愿意为我算上一挂——遇到麻烦的时候,往有水的地方走。
“我当时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却也猜到你大约是灵犀峰之人,于是郑重谢过。后头到了秘境当中,果然因你这句提示脱困。”
邬戎机说到这儿,焦峰主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淡淡说:“难为你还记得。”
邬戎机笑笑,说:“如何能忘呢?”沉吟片刻,又道:“知道做出那些事的人是你之后,我心头便有一个念头。焦峰主,你这番作为,或许并非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
他讲得不动声色,神识却牢牢将焦峰主笼罩。这又是一步险棋,而焦峰主猛然抽动的面皮,让邬戎机知道:“又赌对了!”
“和你当年算出的卦象有关,是不是?”他目光灼灼落在困阵中的大妖身上,“已经到了当下地步,焦峰主便也不必隐瞒了!再有,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呢。”
焦峰主却是冷笑。他自然是不信邬戎机这话的,可邬戎机神色依然从容自若,“若说我与诸多被你列作目标的闭关长老有什么相似之处,怕是只有一个:活得够久,境界够高。可焦峰主,你不也符合这些特质?若你能活,我又为何不能?”
焦峰主:“……”
邬戎机察言观色,又轻声说:“再着,我还有孩子呢。你也见过他了,对不对?九思如今才一千岁出头,那么小,我如何能不为他考虑?”
焦峰主沉默了,他开始认真思索,邬戎机的话是否有道理。
还有,他眼下被困于此,如若不相信对方,那他有没有可能独自离开……
如此想了良久,乍看起来,困阵内外依然是个沉默场面。可在场二人都知道,事情已经开始不同。
终于,外间月升月落,又是一日晨光熹微之时。
焦峰主长长叹息一声,到底开了口。
出乎邬戎机意料的是,对方提起的并非自己从前算出的卦象,而是一个他仅仅有所耳闻,至今仍未见过的人。
“你那儿子的道侣,与你也算一家子。”他说,“你可知道,他是天阴之体?”
邬戎机费解地压了压眉毛:“尚且不知。”而且,这和眼下的事有什么关系?
焦峰主说:“那你总该听说过,有一味丹药正能改善修士根骨,让境界停滞之人脱胎换骨、重焕生机。”
邬戎机这回点头了,“造化丹。”
全名应该是“天地钟灵造化丹”,选取九九八十一种特殊灵宝共同炼制,这才有上头说的那些功效。
“不过,”他说,“在我尚年轻的时候,里头就有许多材料失传了。”否则的话,邬戎机不信上官家的人不会给自己炼制一两颗。
“正是如此,”焦峰主道,“所以有些人想了个偏门法子。若是方子中那些灵宝找不到,他们为何不直接去寻那钟灵毓秀之人呢?以其血肉入药,纵得不来原本丹方的十成效果,也总能有五六分的药效。”
一名天阴之体的修士,便很符合这个标准。
第076章 找
有人要对九思的道侣不利。
邬戎机从焦峰主的话音里提取出这儿意思,情绪骤沉。
他知道对方和自己提起这些,不会是全然好心。然而也像焦峰主前头说的一样,那个邬戎机至今都不曾见过的青年,算来是他的家人。
他此前方以“要为孩子考量”来向焦峰主表现诚意,到现在,又怎能毫无反应?
“是谁?”邬戎机问,“莫要再绕弯子了,你只待直说!”
焦峰主微微一笑,口中吐露一个名字:“上官冲。”
邬戎机听着,面上神色愈冷,心头则是轻轻“唔”了一声。
果真。对方前头一直在说丹药,那会儿他便想到事情和上官家人有关。到现在,妖蛟给出的答案的确不让邬戎机意外。
而再去细想,对方为何要在此刻讲出这些?任何言辞都该存有目的,想来,焦峰主的目的便是——
“杀了他。”他定定注视着邬戎机,“你杀了他,我就信你。”
邬戎机:“……”
“如若不然,”焦峰主往这场交易上又加了一重砝码,“要死的,恐怕就是你儿子的道侣。”
妖蛟意味深长地笑了。
“邬峰主,你最好快些做决定——我若是不曾猜错,这时候,他们家人已经在去围堵那年轻人的路上了。
“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对不对?他总是要死的,哪怕不论你与他们家历来不睦,也不论他竟然要对你的小辈下手,就是我那卜算结果,指出来的也是同一条路……”
……
……
郁青正在送司徒修、安朗离开太清峰。
两人其实一再推让,说“你不是伤还没好全吗,还是快些休息”,也说“都已经到了峰外了,你再要走,岂不是要把我俩送到含元、九阳”——后面一句带着些许玩笑意思,郁青听着,却觉得这主意的确不错。他摸摸下巴,道:“行啊,到时候,就是你们招待我。”
司徒修和安朗琢磨出几分意味,相互看看,再开口时便换了话头。
“眼下这样,”司徒修道,“还真有些像咱们那年一同从龙州过来的时候呢。”
安朗也说:“是啊!回头一看,不知不觉,竟也快要二十年了。”
若他们年岁再长一些,境界再高一些,所谓二十年,便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眼下的他们毕竟年轻,心头便还是感怀。
郁青静静地听着,脸上也多了笑,说:“找个时候,你们且回家去看看。”
至于他自己,郁青便觉得不必提起了。没了母亲,郁家也不见痕迹。认真算来,太清峰于他便是最接近于家的地方。
偏偏这时候,安朗用手臂撞了撞他的身子,笑嘻嘻说:“你也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