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92)
这是真心话。哪怕不用天机镜,邬九思也能看出来。
但他依然只是摇了摇头,说:“这是太清峰与无极峰之间的事。你们不过寻常弟子,实在不必……”
停顿片刻,又说:“他在外时结识了你们这样的友人,我很高兴。”也正因为此,在郁青看不到的地方,他也一定要保证二人平安。
像他原本应该为自己的徒弟、自己最亲近的人做到的那样。
司徒修与安朗并不能完全听出邬九思的言下之意,可他们能领会到邬少峰主言语之间对自己二人的维护。
两人对视一眼,司徒修道:“郁兄能有邬少峰主这样的师尊,我们也觉得高兴。”
安朗紧随其后,到底把那句话讲了出来:“此番,郁兄定能安然无恙、顺利脱身!”
邬九思匆匆点头,接着便是身形一闪,消失在龙州二人面前。
同一时间,后山,邬戎机也收到消息。
他神色变幻,不曾掩饰。焦峰主清晰看到,也将话挑明:“如何?我并未骗你,对不对?”
邬戎机抬头看他,神色沉沉。焦峰主半点不惧,脸上甚至浮出些许笃定笑意。
邬戎机将对方的神色收入眼中,双眸微微眯起。如此一瞬之后,他忽地笑了,说:“上官冲果真是自寻死路——只是焦峰主,你把这事儿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焦峰主一顿。
其他原因?自然是有的。他和上官冲做了那样的交易,要是自己顺利离开也就罢了,偏偏他被邬、袁等人所擒。哪怕身在此地,用不上卜算的本事,焦峰主也能想到,上官冲此刻怕正焦灼不已,满心唯剩将自己铲除、让他再也说不出那日真相的念头。
要命的是,以对方的身份,兴许当真能做到这点。
焦峰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与邬戎机提出新的交易,算是顺理成章。
再者,无论从前还是当下,他说出的各样细节都是真的。上官家是有带走那筑基修士的念头,他所要施行的计划也的确需要更多高阶修士的命——哪怕眼下,邬戎机做不到后面那点,只是抹掉了上官冲对他的威胁,也一样是好事。
“这重要吗?”思绪回笼,修作人身的妖蛟不疾不徐地反问,“重要的是,邬峰主,你如今打算怎么做。”
……
……
师尊知道自己被人抓走了!
短暂怔忡之后,郁青迅速反应过来。
他捏住那根扇骨,耳畔并没有什么传音之声,青年却仿佛已经听到来自灵扇主人的叮嘱:“我已经知道你的状况了。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明知自己尚未脱身、仍处险境,郁青依然有种仿若喝醉了的轻飘飘感。
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状况?——“被抓住的妖蛟提出了新的交易”一事实在太超乎想象,年轻修士琢磨不到此处也是寻常。他脑海当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师尊对自己也有足够的关心关注,这才会在短短时间当中意识到自己行踪不妥。
这并不算一个错误答案。事实上,即便没有接到父亲的传音,邬九思也会在时间稍晚的时候向徒弟、徒弟的朋友们分别传去信符,好了解送人送了那样久都不曾归来的青年的行踪,如此一来,找到徒弟方位是会晚上一时三刻,却也不会延迟太久。
心脏“咚咚”跳着,花了片刻工夫,郁青稳下神思。
他的手指静静地在扇骨上摩挲,感受着上面刻印的繁复符文。有这根东西在,自己绝不会出事。既然如此,能不能更进一步?
青年抬头,目光闪烁,望向尚对背后发生的一切并无所觉的上官微。
后者这会儿刚刚理清造化丹的炼制辅材。其中许多东西虽不及天阴体之血肉一般罕见,却也不是常人能够轻易见到。唯独上官微,作为这一代中家主最看重的后辈,此刻能够轻易寻来。
他计划颇好:以这天阴体而今的身份,加上邬家那小子已经恢复修为、老东西也重新现身,想和之前那样直接对其下手,是万万不能的。可事情妙就妙在他前不久才出过一回事,罪魁祸首的身份也已清晰分明。
上官微打定主意,锅就扣到妖蛟头上了。什么,你说妖蛟如今已被擒住,如何还能生事?——这算是问题吗?它独独一个,为何能在天一宗内造成那样大的动荡?有旁人协助,不是理所应当?
修士心中火热,近乎能看到丹炉打开、浓郁药香之中造化丹闪烁灿灿金光,落在自己眼前的画面。这样的好东西,他自然不可能全部献给叔祖。只是挑出几颗品相好的献出去,总也不算吃亏。上官家的小辈那样多,他如今是得了青眼,却也并不因此满足。
等到叔祖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了,自己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带着慢慢的志得意满,上官微转过头,走向软绵绵倒在一边的青年。
郁青闭着眼睛,数着对方的脚步声。扇骨紧紧贴合着他的皮肤,从旁人目光来看,或许能察觉到这个青年正在颤抖。
这毕竟不是太清峰,所以在很短暂的犹豫之后,郁青打消了“主动出手,攻击上官微”的念头。
对方的修为远高于他,吱吱带来的杀手锏或许可以在短暂一击当中磨平双方的修为差距,但郁青想,这会给师尊带去麻烦的。
他已经是第二次——兴许是第三次——被上官家的人威胁,如果这次的事简简单单就结束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第三次。
这绝不是郁青想要看到的结果。他宁愿去赌,看自己能否获取一个让一切结束的可能。
抱着这些心思,他的颤抖更加剧烈。上官微清楚看到了青年睫毛下抖动的阴影,倒是有些意外。自己下了多重的手,他自是心知肚明。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行吧,看来这天阴体的确从太清峰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他略有讶然,却也仅仅如此。丹修在青年身旁半蹲下来,手腕翻转,一把锋刃极薄的匕首出现在其掌心。
这是上官微在无数灵兽妖兽身上用过的东西,眼下割破天阴体的皮肤也算恰如其分。
然而他失手了。
一股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让上官微略带愕然地别过头,去看自己的手臂。
短暂愣神之后,丹修勃然大怒,周身暴起的灵光将郁青淹没。
同一时间,无极峰议事堂中,邬九思神色骤变,再没了与人言语争锋的耐性。
“上官峰主执意如此,”他注视着前方的修士,语气还是客气的,眼神却极为冰冷,像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那便是当真半点颜面也不要了。”
上官冲见状,心道:“他这副表现,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打算做什么?”
其实方才那一瞬,邬九思只是感觉到了疼痛。
郁青。
阿青。
你怎么又受伤了?不是已经把扇骨交到你手上了吗。
是寻宝鼠没有赶上,还是你的处境实在凶险太过?
两人之间的道侣契的确存在,可长久不曾被唤醒过。如今骤然有了共感,邬九思自然去想,会不会因为他分明已经到对方身边了,却没来得及将人找到。
无形的风从邬九思袖中涌起。于从前的上官冲而言,这其实不值得在意。可眼下,望着出现在邬九思身后那道身影,他意识到,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邬戎机!
……
……
郁青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
他看起来的确狼狈,鲜血汩汩从身上的道道伤痕上涌出。口齿却很清晰,说:“这些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上官微脑袋朝着他的方向,眼神却已经逐渐失去焦距,喉咙徒劳地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你怎么不问我,到底是什么事?”郁青一边说,一边从他手底下钻出来。动作间自然牵扯到伤处,他短暂地呲牙咧嘴,赶忙招呼寻宝鼠给自己找药来吃。
等把药咽下去、身上好些了,他才抽出心神,去看上官微心口那根不就之前捅歪过,如今却扎得恰到好处的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