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修真追夫火葬场(77)
他真的已经很虚弱了,连一句吩咐都显得断断续续。饶是如此,寻宝鼠依然感受到了主人的坚决。
“快!我眼看是要死的,可你不同,你还有希望出去!”
郁青是认真的。
重新回到天一宗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因自己的特殊道体烦恼过。虽然这儿有人知道他的不同,可那些人却不知道他是“他”。比起流落在外的时候,郁青自是安全了许多。
但他并没有忘记过去经历的一切。若非道体不同,他不会来到天一宗,也不会经历往后种种。既然当初那头旋龟能在服下他的血肉之后能力大涨,最终与暴血熊同归于尽,没道理自家吱吱不行!
当然了,吱吱就算再怎么变强,也不可能去和“鲁敬”硬碰硬。可郁青想要的原先也不是这个,他只是记得,作为一只灵鼠,吱吱有一项并不常用、却切实存在的能力。
打洞。
……
……
“吱吱!!!”
浑身是血的白色耗子趴在灵雀身上,惊叫着来到太清峰。
它从未经历过眼下场景,小小的脑袋里溢满了惊恐。主人的气息分明徘徊在周围,人却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他没有和自己出来,而是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掩护,让寻宝鼠从坏修士手中逃脱。
他又一次给了吱吱一样东西:自由。
在此之前,吱吱已经有了不再被修士奴役做事,连肚子都很少吃饱的“自由”——很多拥有寻宝鼠的修士觉得这样能激发它们追随灵气的主动性——现在,它又有了在生死存亡之际活下来的“自由”。
它还是没有那么明白道理,可小耗子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再换一个新的主人了!
哪怕是那个主人要它去找的人也一样。
以吱吱的身份,自然可以在太清峰畅通无阻。就连少峰主的洞府,也留了通道给它进入。
它顺利地抵达了目的地,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并不如愿:主人的师尊没有出现!没有人能救下主人!
寻宝鼠焦灼地在地上打转,鼻尖不断凑在地上闻嗅,想要找到目标所在。偏偏它历来敏锐的嗅觉在此刻失灵了,鼻腔被主人鲜血的味道占满,寻宝鼠近乎崩溃:“吱吱……吱吱!”
邬九思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时间前推,在赫连师兄那块儿的时候,他就有了一种不妙预感。
在他把自己的心绪说出来的一刻,赫连随的脸色就变了:“九思,你先镇定!联系太清峰,看那边有没有什么状况。对了,也联系一下阿禾。”
对邬九思这样已经经历过数次雷劫的人来说,任何“预感”都绝非可以忽略的东西!他们已经有了亲身接近天道的过往,自然也就触碰到那样玄之又玄的事物门槛。
——天人感应。
邬九思也明白这个道理。立刻有两道灵光从他手中滑动而去,第二张信符立刻有了回应,是值守弟子告诉他太清峰一切安然。第一张信符却似石沉大海,他的徒弟迟迟不曾来报平!
阿禾出事了?——邬九思在第一时间想到这点。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周身灵气也骤然不稳。赫连随见状,虽然觉得事情并没有发展到这样糟糕的地步,却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是,寻常修士沉浸于修行的时候也会忽略掉外界的讯息,尤其九思这会儿用的信符也很普通,并非一定能落入目标耳中的样式。可话又说回来,那是阿禾啊!
看九思的反应,眼下没准是阿禾头一回没有及时回复他。
于是赫连随也跟着凝重起来。他快速安排:“九思,莫要着急。这样,你先回太清峰找寻线索,我这就去请示师尊!”
邬九思沉沉点头,两人快速行动起来。而在回洞府的路上,邬九思的不详预感越来越浓郁。慢慢的,他甚至有种直觉:自己眼下的担忧当真是前头所想的“天人感应”吗?怎么觉得,其实答案是某种更加直接、本质的东西。
可那又会是什么?
许多答案从邬九思脑海当中冒了出来,其中正有某个他不愿意、不想要面对的存在。邬九思眉尖轻轻压了下去,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自己这没有道理……好吧,其实有些道理的猜测,便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他心神一震,低头去看,入眼的却是自己此生再难忘怀的场面。
“吱吱?”邬九思自然认识自己徒弟的灵宠。可那只寻宝鼠眼下的样子,他是头一回得见……
呼唤对方的声音还没落下,已经变成红色耗子的寻宝鼠已经惊叫着朝邬九思冲了过来。它血色滴答滴答的皮毛蹭在邬九思裤腿上,转瞬又被修士用灵气托起、来到对方面前。
寻宝鼠叫:“吱吱吱知!”
邬九思问:“是阿禾出事了吗?”
寻宝鼠朝着后方扭头:“吱吱吱吱!”
邬九思看明白了。他神色沉下,一面再度抛起灵扇、稳稳踩住扇面,一面与赫连随联络:“……师兄,阿禾的灵宠在太清峰等我。它……阿禾果真是出事了,我们正在去他如今所在的地方。”
赫连随近乎立刻便有了回应:“九思!莫要直接离开天一宗!”
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以邬九思的身份,天一宗内谁不敬重?就连历来与他们不睦的无极峰,面儿上也要老老实实叫一句“真人”。作为他的徒弟,“陈禾”又怎会出事?……赫连随以正常思路考虑,认为对方应该是在师弟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宗门,这才遇了埋伏。
至于伤害小师侄的家伙究竟是人还是兽,这对赫连随而言并不重要。要紧的是他知道,对方死定了。
当然,在这同时,师弟也绝不能再出事。
和方才他回复的速度一样,邬九思的信符也飞速回到赫连随身边。
他做好了师弟犯犟、不愿听自己的话的心理准备。也无妨,师尊在听到第一句传信的时候赶去太清峰了,自己只不过是落在了后面。相信九思很快就会被师尊拦住,在那之后要怎么营救小师侄都是易事。
偏偏这下子,师弟说的是:“阿禾的灵宠,仿佛要带我去后山。”
赫连随一愣。
“后山?”他脱口而出,“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
别说旁人了,就连邬九思也抱有这样的疑惑。
在天一宗,这两个字其实是一个非常笼统的称呼。所有不属于某个峰头势力的山,都可以被称作“后山”。
不过,寻宝鼠指向的方向明显不只这么简单。久违的,邬九思再度听到了自己“咚咚”狂跳的心脏声。他已经分不清这是因为担忧徒弟,还是因为自己隐约到了“天人感应”的真相,再或者说——
邬九思已经发现了。
自己眼下要去的地方,似乎,好像。
正是他的父亲母亲、无数天一尊者闭关的灵脉所在。
……
……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郁青的思绪开始断断续续。
最初那会儿,他还能感觉到寻宝鼠撕咬自己血肉的动静。明知自己必死,他这会儿便能苦中作乐:“吱吱行不行啊?那么小的身板儿,连牙都小小的,吃了我半天,我怎么都感觉不到疼呢?”
“吱吱……吱吱……”
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郁青总觉得被自己压在身体下面、试图将其隐藏起来的寻宝鼠在发抖。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眼下的动作并没有实际作用。对面儿那位“鲁长老”的修为少则化神,高则大乘——兴许还有更高的品阶,只是郁青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到了这种地步,“看”什么东西的时候用上的已经不是眼睛了。神识扫过来,这边一主一宠的任何动静都会无所遁形。
可是,郁青又觉得不是全无希望的。
原因无他。他能看出来,和曾经的天一弟子们一样,那人瞧不起自己。
一个筑基,就算是特殊道体的筑基,在对方眼里也不如地上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