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断袖撩弯宿敌(31)
他们现在一个受了重伤,一个不会武功,怕是来只野狗,他们也抵抗不了。
宣瑛遇到果决的人很多,他们要么是沙场征战磨炼出来的,要么是朝堂高庙斗争锻造出来的。
无一例外的,都是用多年人生时光换来这样的品行,像祁丹椹这个年岁的能这般果断,着实少见。
这些人的绝大多数,遇到这样的情景,恐怕都不如祁丹椹镇定。
虽说祁丹椹是酷吏,见到血腥的场面必然不会少,可他并不是什么大夫,也不懂什么药理,在面对他这位重伤皇子时,竟然没有半分犹豫,便下手为他上药。
若是稍有不慎出了什么事儿,他难辞其咎。
这点,连宫里问诊多年的老御医都自叹弗如。
在处理完他的伤口,他竟能面不改色迅速立刻处理现场痕迹……
仿佛他无论身处何地,遇到怎样的境遇,他都能快速立刻做出决断。
这非一般人能做到。
他忽然想到卢骁曾说祁丹椹因为自己犹豫迟疑害了自己亲近之人……
卢骁很懂人的心理,未曾出过什么差错,他相信卢骁的话。
对于祁丹椹而言,他害了谁?
他的亲近之人有谁?
思来想去,只有那位爱子心切早早亡故的可怜母亲!
他母亲不是病死的吗?
这个人身上的迷太多了。
他正思索间,祁丹椹走了过来,道:“还能走吗?”
宣瑛捂着伤口,拄着剑站起身:“不能走,你能背我吗?”
祁丹椹狐疑看了宣瑛一眼。
这人不是厌恶断袖吗?
怎么还想着他背他?
转念一想,在命与喜恶之间,命更重要。
宣瑛见祁丹椹陷入深思的模样,生怕他色胆包天,不顾自身柔弱的小身板,想要背他。
就他那小身板,自己走两步都费劲,还背别人?
他可不想跟他一起摔成肉泥。
连忙道:“骗你的,走吧。”
天边已经飘起小雪,他们顺着林间浅积雪或没什么积雪的地方走,不一会儿,走过的印记被积雪覆盖。
他们在林间躲躲藏藏,走了两三天,甩掉两批刺客,这些人操|着一口龚州土话,行为举止极其粗俗,虽有着一身蛮横武力,却没什么技巧,凭借着本能与经验砍砍杀杀,跟前些日在水云镇刺杀他们的三伙刺客中的一批是同一伙。
因此宣瑛虽然身受重伤,但他全力以赴,也有惊无险的带着祁丹椹逃离。
在第三日黄昏时分,他们又被刺客追上了。
他们被围困在一处山涧间,后路是围困上来的追兵,前方似乎是一处断崖,又似乎是一处断坡,被云雾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
宣瑛腰腹间的伤口已经开裂,鲜血渗透出来,将腰间绑缚的白色布条又染透了一遍。
因缺药少医、疲于奔命,他早已到了强弩之末。
祁丹椹也没好到哪里去,衣衫脏污不堪,喉间有火燎之感,前些日刚好的风寒摧枯拉朽般卷土重来。
这次来的刺客不是之前的小喽啰,所有人都喊他大当家的,一般只有匪窝山寨的首领才有如此称呼。
对方似乎也不在乎祁丹椹宣瑛知晓他们的身份,大喇喇的将刀插在雪地里,道:“不知两位贵客来到龙虎山为何不上山拜见,反而在山里恣意奔走,未免太不将龙虎山放在眼里了吧?”
来人正是现在的龙虎山大当家刘通,外号刘三恶。
传闻他是个一夜屠尽当地乡绅八十条人命的死刑犯。
若单单嗜杀如命还不足以令人震惊,那些亡命之徒江洋大盗的身上,谁没个几百条人命?
他是直接将人肢解,骨是骨,血是血,肉是肉,皮是皮,完好无损的拆解下来,没一滴血撒出来,亦不曾有一丝肉沫粘黏骨头……
能出动龙虎山的土匪,看来龚赣两州的官员压根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宣瑛不用看,就知道自己与祁丹椹有多狼狈。
与生俱来的皇家气魄与骨子里天生的矜贵骄傲,让他并无穷途末路的窘迫,反而给人一种致命的压迫。
他捏紧那柄残剑,不急不缓道:“大当家的可真将本王放在眼里,追着本王跑了三天两宿,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王最厌恶断袖,不跑难道等着你黏上来吗?”
他说“最厌恶断袖”时,无意间朝着祁丹椹看了眼。
祁丹椹因高热脸颊浮现一抹淡红色,若不是小脸脏兮兮的、发髻散乱,颇像春日桃花。
想到他们可能就要死了,临死前还让祁丹椹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他的挚爱无法接受他。
自己可真是个人渣……
刘三恶被激怒,咬牙切齿吼道:“你找死……”
宣瑛也回以同样的怒吼:“是你找死!”
因他高声怒喝,腹部本就裂开的伤口涌出更多的血,但他无暇顾及其他,道:“刺杀皇子与钦差是死罪,你们当真以为你们跟对了主子,就能获得免死金牌?你们可知当年那上千个龙虎山的匪寇是如何死的?”
有人喊道:“不是内斗死的吗?”
宣瑛毫不客气讥讽道:“真是无知,为什么平时不内斗,在要剿灭他们的前两晚发生内斗,内斗总得活下来一两个吧,可他们无人生还,整个山上除了那些被绑架的孩子,连个会喘气的都没有。”
“那些匪寇可是你们主子养的好狗,平日里没少帮着你们那群主子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干的买卖太多了,惊动了朝廷。朝廷派兵剿匪,你们的主子为了好交差,立刻将那些匪寇交出去领功劳。而他们知道的太多了,你们主子不想他们开口,就在朝廷剿匪大军来临之下,将他们全都杀了。”
兴许是一口气说太多,他只觉得腹部伤口血流的更快。
顿了顿,保持着高贵神态,道:“当年那些山匪大部分都是狠角色,培养他们可不容易,远比你们这群杂鱼有用得多,他们不照样被拿去邀功?你们猜猜,若是本王与祁少卿死在这里,谁会是替罪羊?”
龚赣两州一直都同这些山匪有来往。
他们暗中饲养这些山匪为自己谋取利益,至于几年前龙虎山的山匪为何发生内斗,乃至于最后无一活口,他尚未查出来,但不妨碍他瞎几把编。
有一点他说对了,当年那一千个匪徒个个身上都背着上千条人命。
若他们在,刘通也就没资格成为大当家,顶多只能当个小前锋。
匪寇们拿着刀不敢前进一步,生怕自己会成为无法开口的替罪羊。
他们看向他们大当家的。
刘通犹疑半晌,嗤笑一声道:“追杀皇子钦差也是死罪,若是放你们回去,怕是等不到朝廷剿匪,我们就得死了,反正都是死,不如杀了你们丢到难民堆里去,伪装成你们被□□流民所杀,岂不是更好……至于会不会成为替罪羊,那就不劳你们操心。”
宣瑛正要开口说什么,刘通仿佛深知“反派死于话多”或“反派死于让对手话多”的两条话本定律,立刻下令道:“杀!”
大当家都下了命令,匪寇们一拥而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祁丹椹拽着宣瑛往云雾深处跌落。
有些匪寇刹不住脚,掉了下去,一声声悠长的“啊”在山涧间回荡,惊得林间鸟雀扑扑飞起,枝头雪团漱漱落下。
一个匪寇道:“此涯底下都是湍急的水流,他们掉下去必死无疑。”
刘通道:“带着人沿着水流找找,看到尸首带回来。”
匪寇们道:“是,大当家的。”
第22章
宣瑛以为自己得摔成一团肉泥,却不想在跌落山涧的瞬间,祁丹椹拽住了他。
祁丹椹的另一只手紧紧拽着山崖石壁垂挂着的枯萎刺腾,刺腾纤细干枯,没什么韧劲儿,轻轻一扯就断了。
他为了能挂住两个人的体重,不仅双手紧紧薅了一把刺腾,腰间与双腿更是缠绕着无数根细小枯萎带着利刺的藤蔓。
可见他在落下的那瞬间,便最大程度的让一簇簇藤蔓缠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