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断袖撩弯宿敌(168)
他也不负母亲的期望,于嘉和十年高中榜眼。
只是可惜,他坏就坏在出自寒门。
他若出自世家,必定入翰林,从此平步青云。
因为出自寒门,他高中后,就被外放做官。
当年,他入京都时,在街上救下一个小女孩,惊了一位贵公子的马。
那位贵公子的父亲刚好在吏部,任吏部侍郎。
于是外放做官时,他没有被分派到富饶之地,而是分派去了一座边城的小县城任县令。
寒门子弟本就难以升迁,被分到这种边境之地任县令,相当于流放,基本仕途无望。
仕途无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边境的县城经常遭受匪寇与蛮夷的侵犯,烧杀抢掠是常有的。
有些匪寇与蛮夷为了示威,直接烧杀抢掠县衙。
因此,楚习在边境县城,可能连命都不保。
好在他少年时隔壁住着一户走江湖的拳脚师傅。
他经常趴在自家墙头看那位师傅练武。
那师傅也不吝啬自己的拳脚功夫,将功夫演示给这个孩子看。
偶尔得空,那位师傅会亲自指导楚习,因而楚习的拳脚功夫并不赖。
因对方是走江湖的,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与不同的人切磋。
所以楚习学来的拳脚功夫并非花架子,更适合实际上的打斗。
这些拳脚功夫让他一次次击杀匪寇与侵扰的蛮夷。
因此,百姓越来越信任他,爱戴他。
这座小县城因他的存在,而变得坚固如铁桶。
他在边境小县城做出最大的功绩,就是击杀抢掠的蛮夷,保住了三千百姓。
后来,先太子到边境犒劳三军,南阳郡王随行。
南阳郡王最宠爱的女儿南阳县主刚刚丧夫,悲痛之余,随着父亲来边境散散心。
就在南阳郡王与太子巡视边境县城时,南阳县主的马儿惊了,跑出了马场,飞驰向北方流沙之地。
那是县主最喜欢的马,她立刻命人去追,只是家仆们人不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马儿走丢的方向。
家仆们只得去县衙报案。
楚习听闻,立刻骑马去追,耗费一天,终于找回了南阳县主的马。
县主非常赏识这位果敢勇武的年轻人,便在见太子宣其时,提了一嘴。
宣其听完,觉得此人不仅功夫了得,还熟知地形,便将此人叫到跟前,亲自考验一番。
宣其惊奇的发现楚习不仅功夫了得,熟读兵法,更是文采斐然,才能出众。
他直接将楚习提到他的麾下,从少尉做起。
楚习靠着自己的才能谋略,很快获得全军上下的认可。
一次,楚习回京述职,遇到当初对他有提拔之恩的南阳县主。
彼时,南阳县主丧夫几年,已经从悲痛中走出来。
两人异地相遇,一切都相同,一切都不同。
很快,两人结为连理,而楚习因屡屡立功,也连连升迁……
无论从哪里看,楚习的人生都该走向圆满。
他官拜正三品骠骑军副将,娶了宗室女,得到明主赏识……
可惜,钟台逆案发生了。
苏泰死在狱中,宣其死在宗正寺,他们的亲信尽被处死,首当其冲的是骠骑军。
骠骑军从上到下处死了三万人。
将军、少将军、前锋将军……上尉、中尉、少尉,但凡在骠骑军里有话语权的,无一活命。
楚习当年也在被斩杀之列。
但南阳郡王在宗室颇有威望,不忍心见女儿中年再度丧夫,几度出面,只为保下他的性命。
当时南阳郡王与魏家僵持,用自己的老脸在全宗室行走,才保住了楚习一命。
就算他被保下来,但世家也不愿放过他。
他早些年在战场上落下伤病,一到阴冷天气就骨头疼。
世家就将他发配到潮湿阴冷的穷山僻壤当县令。
仿佛想看他被磋磨至死。
他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四年……
这十四年,他唯一一次离开此地,还是南阳县主亡故,他扶灵柩回祖地。
当年楚习被贬时,宣瑛也不过八九岁。
所以他对此人没有印象,但宣帆那时已经入朝参政,也与这位少年将军有过交集,因此宣帆对此人印象极深。
马车很快奔驰到苍山县城楼下。
在苍山县矮小城门前,祁丹椹看到那位被命运百般捉弄的将军。
昔日文采斐然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此刻已经两鬓染白霜。
他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却腰背岣嵝,眼角满是细纹。
但他并不如祁丹椹所想的那样萎靡颓丧,怨天尤人,反而平静祥和,谦逊有礼。
仿佛他并不在意自己遭受的苦难,也没有因被发配到如此贫瘠荒凉之地,而一蹶不振……
他将祁丹椹与宣瑛迎下马车,行礼道:“卑职参见锦王殿下,见过祁少卿。”
宣瑛让楚习起身,与其寒暄一番,之后拿出宣帆写给楚习的信:“皇兄一直记挂着大人,托本王给大人带来一封信。”
这些年,宣帆一直没忘这位钟台逆案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宣其的故人。
他曾经不想让楚习的才能被埋没,想要提拔他。
但他不光被世家阻挠,也被拥戴四皇子的寒门阻挠。
且嘉和帝不愿意提起昔日之事,因而宣帆所做一切都是徒劳。
他只能暗中给楚习送一些物质上的帮助。
楚习见到信件,感激道:“多谢太子殿下这么多年一直挂念着卑职,卑职铭感五内。”
说着,他就将宣瑛、祁丹椹迎入苍山县县城内道:“苍山县没有驿馆,前面不远处就是卑职的家,委屈殿下与祁大人暂且住在卑职家中。”
祁丹椹温和道:“楚大人客气了,我等来赈灾、修筑苍山县大坝,能有一个落脚处就心满意足,如今大人肯将府邸让出来给我们住,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何谈委屈?”
几人一边寒暄,一边朝着楚习府邸走去。
祁丹椹放眼望去,街道两旁都是矮小破旧的房屋,石板长街上尽是坑坑洼洼。
石板砖缝里长出一茬茬杂草,看样子是被清理过,那清理的人颇有些偷奸耍滑,只把草叶拽了,草根呲在外头。
街道两边商铺摆放着的货物,无外乎都是些不怎么新鲜的蔬菜,颜色较深的粗布麻衣,以及一些样式很简单的首饰发簪……
京都随便一个小摊贩贩卖的货物,都比这街道上任何一家商铺的货物精美……
若说京都是豪华之地,这里连难民营都算不上。
目之所及,只有贫穷、灰暗、破败。
很快,就到了楚习的府邸。
楚习的府邸也就比街道矮小房屋高一些,大一些,干净一些。
这座府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外围墙体开始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泥石砖。
大门仿佛被重新油漆过,散发着一股劣质油漆味。
但厚重的油漆也遮盖不住这扇大门垂垂老矣的面容。
大门上有被清理过的虫洞,以及重新打磨老化木头的痕迹。
楚习并无半点尴尬不适,他将宣瑛与祁丹椹迎进府邸道:“此地每年春末夏初,秋末,都会下几场暴雨,因此墙皮木头腐坏严重,哪儿能坏了就换?只能修修再用……”
宣瑛感慨道:“楚大人清正廉洁,本王佩服。”
不得不说,虽然这座府邸看上去破旧矮小,但内里该有的都有。
他们一行走到内院,一入内院,便是一座荷花池塘。
荷花池占地极大,半个花园都是荷花池塘。
此刻恰逢夏季,荷塘里的荷花都开了,满院子飘着荷香。
只是这些荷花开得极其不整齐,有的娇艳欲滴长势喜人,有的萎靡不振耷拉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