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
皇帝从王妃手中接过这个孩子的时候,便知,他是南荣王的嫡幼子,也是萧氏江山的威胁,因此,作为质子留在大都,养在皇宫里,才是属于这个孩子的命运。
王妃希望皇帝能抱抱这个孩子,说不定就心软了呢,这个孩子还能回到她与王爷身边。
南荣隋这个名字,像是承载了整个南荣王府的希冀。
萧韫说:老王爷为朕平定西南,朕自然要善待这孩子,不如取名遂钰如何。
南荣隋或许对萧氏江山威胁甚远,但遂钰,一块轻易破碎的美玉,只能留在大都,留在那座为他精心织造的金丝笼中,成为只供萧韫盘玩的美玉。
他是南荣,却也是萧韫亲自起名的遂钰。
南荣隋或许是南荣王府的孩子,可遂钰却是萧韫的私藏所有物。
少年时的萌动,被背叛与野心悄然掩埋。
南荣遂钰清早梦醒,发现自己身边躺着的人是萧韫时,便已知——
自己再也回不到魂牵梦萦却又从未抵达的家乡了。
萧韫X南荣遂钰
狗血,强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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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潮景十五年,景帝立贵妃董氏所出三皇子萧鹤辞为太子,涉国事,享东宫位,承继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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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清瘦少年梳着简单马尾,长度可垂至劲瘦腰间,发尾另外分出一缕编成麻花,用纯银镂空铃铛装饰,结扣镶以血红玛瑙,铃铛随着动作而清脆作响。外袍深蓝,内衬是浅湖绣着腾云纹的样式。
他熟练地穿梭于游廊之间,身后跟着一串内监。内监们低眉顺眼地迈着小碎步,同时小心翼翼地将托盘举过头顶。
这里几日前才正式竣工,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漆味。
前年太子人选初定,即使并未立即册封,萧鹤辞也能立即住进东宫。然而夏季多暴雨,一道雷,一夜雨,东宫没经住风吹雨打,塌得什么都不剩。工匠日夜赶工,这才在正式册立太子前几日惊险地交了差。
少年一眼瞧见站在正殿前的紫衣太监,眼皮跳了下,蹙蹙眉没说什么。
那是太子的贴身内监江合,太子入主东宫后陛下送给太子的。原先那个内监犯了事,一年前被赶出大内,后来似乎是死在哪了。
江合半个时辰前便在门口等候,清晨日头恰巧落在他脚边,他上前一步站在光下,笑吟吟行礼:“遂钰公子稍候,老奴这就……”
“江公公。”
南荣遂钰不悦地打断,拔高声音道:“倘若误了吉时,陛下怪罪下来,这错算谁的?”
话罢,遂钰微抬手臂,侧身挥手道:“将太子冠服送进去,额外那些妆匣都是各宫送给未来太子妃的,还请太子笑纳。太子月内双喜临门,不日迎娶太子妃,你们这些贴身伺候太子的都警醒着点,别入了宫眼界也变得如米粒一般小,出了岔子立即逐去浣衣局,重大纰漏者当庭打死!”
跟在遂钰身后的内监,都是玄极殿内的宫人,自出生便送进宫内严加培养,通过层层考核后方可进入玄极殿伺候当今陛下。
玄极殿的宫人只听陛下差遣,因此天然便比其他宫内伺候的宫人高一等。遂钰一声令下,前三位带着冠服进殿,后边的朝着正殿右侧走去,那是通向太子妃寝殿的必经之路。
江合面上仍带着笑,阖宫无人敢轻怠这位能随时进出玄极殿的大人。明明一年前还是只是太子身旁的伴读,南荣王府留在大都的质子,如今倒摇身一变,成了陛下书房的御前行走,为前朝与御书房传递机密要务。
看似深受陛下看重,实则并未掌权,带着一副空架子狐假虎威罢了。
江合看着遂钰抬脚跨过门槛,正欲背着人轻啐一声时,遂钰后跟挨着槛缘一顿,回头冷道:“我记得江公公似乎还得接礼部礼官封禄泉大人,怎么,是等我亲自迎接吗?”
“看来方公公是忘了我方才的话。”
“出了岔子当庭打死丢出去喂狗。”
遂钰生得一副脂玉般的面庞,唇若涂朱,眼如点漆,眼梢处微微上挑,气质却比极北更凛冽,倘若真的生起气来,眼角眉梢萦绕着绕梁三日不化的寒霜。
他盯着江合,冷笑道:“江公公可还要我重复第三遍?”
江合莫名后背一凉,腿肚子跟着手一块打颤,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朝着遂钰磕头。
“大人恕罪,大人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去,这就去请封大人!”
遂钰微微垂眼,嘴唇上下碰了碰,正欲说什么时,殿内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
“是遂钰来了吗,怎么不进来。”
江合站着的时候便佝偻着身体,跪倒后蜷缩成一团,占的地都不大,似乎一脚就能踹死。
倘若在平时,遂钰定得给江合颜色看,但今日事忙,他决定暂且放过江合,将此事记在心中,方便日后算账。
他快步走进内殿,穿过层层屏风纱幔,站在落地妆镜前整理仪容的男子抚掌笑道:“今晨小厨房新做的果子,知道你要来,食材都是我昨日亲自挑选的。”
宫人提起冠幅放在衣架之上,小心翼翼地用羽绒拂尘。梳妆姑姑敛神在萧鹤辞鬓边处理着碎发,同时低声指挥小宫女仔细擦拭礼冠,查看礼冠是否有不妥。
萧鹤辞天不亮便得起床准备,他打了个哈切,遂钰看到桌前放着凝神提气的汤药。
“父皇昨夜来过,告诉了我许多成为太子需要做到的事情,做太子真难。”萧鹤辞笑笑,“记得当初你我一同在书院学习时,先生曾说过……”
“太子殿下,要戴冠了。”遂钰提醒。
戴冠有戴冠的规矩,就像食不言寝不语。
趁着萧鹤辞戴冠,遂钰走到案前端起汤药,草药特有的苦涩清香入鼻,他抿唇说:“礼官封禄泉大人带着圣旨来,但宣旨的人临时换成了臣,还请太子殿下勿要介怀。”
封禄泉乃宗室子弟,母亲是前朝长公主,由他担礼官再好不过。可惜封大人昨日崴了脚,进出都得用轿子担着,哪里还能引太子走过连接着前朝后宫的桂街,前往册封之礼的广场。
遂钰晨起被人从床上拉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皇帝走进自己的房间。
萧韫似提溜小鸡崽般,强行拖着遂钰去洗漱。
“临危受命。”遂钰想到美梦被萧韫打破,忍着不打一处来的气,镇定道:“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太子金冠之中盘踞着四条镶嵌宝石的蟒,遂钰靠近萧鹤辞,顺手接过宫人手中的礼服。
宫人稍一犹豫,“大人,还是让奴婢来吧。”
遂钰眯眼,诧异道:“哦?”
“都退下,本宫有话要与遂钰大人讲。”萧鹤辞与遂钰一同长大,很清楚遂钰露出这种神色语气时会做些什么,他及时遣散宫人,须臾,宫人全部退至殿外。
他才道:“用早膳了吗?”
遂钰动作极轻地将礼服披至萧鹤辞肩头,他离萧鹤辞极近,近得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察觉他心脏飞快跳动的声音。
遂钰:“臣幼时与太子殿下一同进书院学习,感念太子悉心照拂,才有今日活着站在太子面前的遂钰。现今太子贵为东宫之主,臣也得了个御前的清闲差事,臣不知该如何感激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不如——”
遂钰语气染上几分笑意,眼眸之中潋滟着欢快之色,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子,盯的萧鹤辞神色逐渐不自然起来,趁他分神时顺手抽走他礼冠之中的发簪,毫不犹豫地朝着萧鹤辞肋下三寸刺去。
“……”
萧鹤辞脸色骤变。
“遂钰你——”
遂钰眨眨眼,加重右手力道,发簪更深入几分,无辜道:“各宫送给太子妃的贺礼已经摆在偏殿,而现在……这是臣送给太子殿下的贺礼。”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遂钰一字一句道:“臣祝太子殿下寿与天齐。”
粘稠的鲜血在玄色里衣中并不明显,却顺着遂钰的手指,蜿蜿蜒蜒的似一条小蛇般盘旋而下,浸润银色云纹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