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断袖撩弯宿敌(194)
后来,他偷听到贤妃与宫里嬷嬷的对话。
嬷嬷问她:“为什么明明很激动小殿下喊您母妃,却半分不曾表现出来呢?如果您能表现给小殿下看,那么他也会知道你等这一声母妃等了多久,您的不容易……”
贤妃温和道:“本宫若表现得很激动,只会让那孩子愧疚。小孩子心思单纯,但他们绝非没有心思。”
他记得,他比其他孩子启蒙晚。
上学堂的前三天,贤妃怕他不适应,都是她陪着他上的。
翰林院学士为皇子伴读们讲课,贤妃就在窗外听着,偶尔会透过门窗看他,看他是否适应……
晚上,他为了追上其他皇子的进度,不得不补习到很晚。
贤妃也在一旁陪着他。
有时他不懂的,她会直接为他解惑。
他从小就知道她学富五车,虽不像苏洛那样出口成章、落笔成诗,但她的才学绝对是大家闺秀中数一数二的。
画面在脑海中翻腾着。
宣瑛终于跑到城墙下,眼前模糊一片,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抱起贤妃,贤妃不断往外吐着血,身上衣衫几乎被血染透。
他慌张喊道:“母妃。”
他不敢挪动贤妃,只得冲着雷鸣声嘶力竭喊道:“军医,快,让军医过来……”
两方军队厮杀着。
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碎肢残骸。
耳边尽是嘶吼声、刀剑声、痛苦声……
那么多声音交汇,依然没有盖住他撕心裂肺的喊雷鸣找军医。
贤妃嘴里不断涌出血,她拉住宣瑛的手,气若游丝道:“阿瑛,其实看到你平安,母妃就……开心了,你别难过,母妃这也是得偿所愿……”
宣瑛眼泪模糊了视线:“母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军医马上就来了,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还没带给你看呢……你怎么能不看看呢……”
贤妃笑了,却因嘴里不断涌出血,那笑容极其短暂。
她眼底满是笑意道:“是吗?那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宣瑛拼命点头:“是。你认识的,就是祁丹椹……我还没带他来见你呢,母妃……”
贤妃声音逐渐弱了下去:“那我就放心了,母妃这一生,圆满了。”
说完,她口中血还未喷出,手就垂落下去。
宣瑛抓住贤妃的手,抱着贤妃,喊道:“母妃,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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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进山,军营营帐。
营帐里躺满了断胳膊少腿、身受重伤的将士。
哀嚎声、哭泣声、呻|吟声,连接成一片。
陆陆续续不少将士被抬到营帐。
营帐里摆放不下了,就摆放在山坳里,山坳里摆放不下,就将那些伤残将士摆放在山腰上。
祁丹椹穿梭在这些人之间。
其实,他本可以不来。
他只需要跟卢骁负责好营地的防护,以及拿重大决策即可。
这些照顾伤患之事,有军医与后勤会做。
但他一旦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的,内心无法安宁。
索性不如找点事情做,至少是有意义的。
这时,有前阵斥候回来报告军情。
祁丹椹看到斥候快速冲入营帐,也放下手上的药草,转身往营帐走去。
他刚掀开营帐,就听到斥候报告道:“锦王殿下被肃王连射几箭,其中一箭正中胸口,锦王殿下伤重,身体难支……后来,贤妃娘娘与梁王殿下从城墙上跌落,梁王殿下为活命,就拿贤妃娘娘做地垫,锦王殿下为娘娘报仇心切,不顾自身的伤,追击魏家残兵败将而去,现在京都城中已经大乱,世家临阵反叛,魏家兵败,正在被几位将军追击……”
祁丹椹心里咯噔如擂鼓,哑然失声道:“你刚说锦王殿下怎么了?”
那名斥候只得简单重复。
祁丹椹听到宣瑛身受重伤,不由得厉声斥责道:“那为何不将人送回来?”
斥候惶恐道:“锦王殿下根本不听劝,他只想着为贤妃娘娘报仇,左将军雷将军跟他都跟丢了,现在他不知追着梁王殿下去哪儿了……”
后面的话,自动在祁丹椹耳中消音了。
祁丹椹连忙打开京都城布防图与京都堪舆图。
若是城中动乱,魏家兵败,他们逃走的路线应该是西北方。
那里有连绵不绝的山脉——燕山。
一开始魏信就布置好了逃跑路线,所以魏家才死守着京都西北方。
卢骁看了看地图,道:“城中找不到锦王殿下,那么按照方位,他一定追去了西北方燕山。”
祁丹椹望向卢骁,道:“我……”
卢骁在他未说出口之前,便道:“你若想去就去吧,我没见到我父亲最后一面,是我这一辈子的遗憾。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这个时候如果看到了你,说不定锦王殿下就镇定下来了,你去将他带回来吧,这里交给我,我会处置好营地之事的。”
说着,卢骁就分派一队人马随祁丹椹而去,还将自己身边武功最高的一个护卫给祁丹椹了。
祁丹椹也不矫情,道了声谢,便转身出门去。
骏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从营帐里奔腾而出,只朝着京都而去。
他要去燕山,最快的路是从京都都城穿过去,但都城里现在乱作一团,他若从都城走,必然会受动乱阻碍。
他直接从京城外围的山间小道拐向燕山山脉。
他速度快得后面的将士与护卫都跟不上。
这些人常年在马背上讨生活,还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骑马。
他们拼命的跟着。
一队人马跟不上,直接跟丢了。
祁丹椹内心从未这么慌乱过。
他母亲死的时候,他年纪尚小,他记得的只有害怕绝望。
只有这一刻,是慌乱恐惧。
他恐惧宣瑛出了什么事儿,他害怕失去宣瑛。
也就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不能失去他。
或许正如誓师宴那晚,宣瑛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想你喜欢我?”
当时他是没有否认的。
他是个对感情非常果断的人。
那一刻,他果断的没有否认。
至少从他内心深处,他是喜欢他的。
以往他害怕失去,所以他紧闭心房。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曾拥有,不接纳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接纳,他就不用承担失去的风险,他也就不会再有失去任何东西的可能。
可有些人,无关他承不承认喜欢他,接不接纳他,他都已经融入他生命里的点点滴滴。
现在,他不想失去。
第92章
燕山道路崎岖,就算祁丹椹想让马儿跑快点,也是有心无力。
一路上看到地上倒着横七竖八还未凉透的尸体,马蹄踩踏着鲜血残骸,惊起路边啄着新鲜血肉的野雀,林间不知名鸟儿咕咕叫着,像是一曲哀叹挽歌。
祁丹椹顺着尸体指引的路追着。
林间忽然有马蹄踢踏人声议论的动静。
祁丹椹与一众人神情戒备朝着有动静的方向策马而去。
这八成是自己人。
若是逃兵的话,早就躲起来,或者想方设法逃命去了。
他走到近处,只见山林矮坡里几个人在检查尸体。
一人道:“这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啊,完全分不清,怎么就没个活的问问呢,要不我们还是回城等大军进城?”
一人极不赞同道:“要回去你们回去,我要找到公子再回去。”
检查尸体的人声音里充满惊讶喊道:“表少爷。”
那极不赞同的人登时吓得脸色惨白,看向那具被毁得面目全非,躺在林间水洼处被泡得发白的尸体,眼泪没憋住,唰一下落下来,哭喊震惊道:“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