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快穿](28)
沈明欢负手而立,“可是沈明欢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失败过。”
他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傲然,“以后也不会失败。”
“你……我真后悔……”沈铎喃喃道。
后悔当初将沈明欢留在燕陵,没有带去奚丘亲自教养。
沈铎努力站直,想要摆出父亲的气势,可他微微仰头看已经比他高出许多的沈明欢,恍然意识到对方已经长大了。
不再是当初痴痴望着马车的小小孩童,这人如今有能力、有主见,没有父亲也没关系。
沈铎目光中跃动的怒意褪去,只化作一片浓浓的失望。
他不再看沈明欢,转身跌跌撞撞地就要离开。
沈明欢也没有扶他的打算,毕竟对方身上都是雪水,万一弄湿了自己披风上手感很好的毛绒绒怎么办?
“父亲,”沈明欢悠悠地说:“去见太子之前,记得先换件衣服。”
要不然可能会晕倒在路上。
*
应醉楼的密室里,骆修远支着额头,貌似在苦思冥想,实则在发呆。
“殿下?殿下?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曲正诚用竹简把桌子敲得乒乓作响,见骆修远回神,他又心软地叹了口气,“殿下,也别太忧心了,沈澈不得人心,他是争不过殿下的。”
连自己的父亲都弃他而去,可不就是不得人心?
沈铎将要出门的时候被沈长卿下令拦了下来,只来得及送了一封信,告知骆修远“沈明欢要于明日造反”这个消息。
沈长卿知晓沈明欢心意,故而不曾阻止沈铎投向骆修远一方,由着他顺利将信完完整整送到。
可是,沈长卿固执地认为,不能是沈铎亲自去,否则,明欢该多难过啊!
哪怕他知道明欢的真实立场亦是如此,沈铎从来不曾站到他们的对立面,可是……这毕竟是一种不信任。
——沈铎从来没有信过沈明欢。
骆修远挣扎道:“先生,如今镇北军、陷阵营尽归明欢,又有黎兰支持,骆修启对他深信不疑,我们……”
“我们也并非没有胜算。”曲正诚冷笑一声,“殿下未免太看得起沈澈了,镇北大军远在边境,黎承濯孤身一人来大祁,卓飞尘对陷阵营掌控力还不如顾将军,也不知沈澈哪来的胆子敢在明日造反。”
“更何况,他如此行事,沈家如今还有几分声望?天底下的文人,早就不认沈家了。”
曲正诚表情欣慰,“倒是殿下,一直以来博施济众、济弱扶倾,百姓们都很喜欢殿下。”
骆修远眉头微皱,“先生,你对明欢的偏见太大了,他不是那样的人。明欢聪慧纯善,性情温厚,若是为帝为王,也必是百姓之幸。”
“倘若你看错了呢?”曲正诚直直地盯着他,“知人知面不知心,殿下,倘若沈明欢不是你说的那样,于大祁便又是一场浩劫,你真的放心吗?”
骆修远愣住。
自知道沈明欢是想自己造反当皇帝之后,骆修远前所未有地“颓废”了下去,对待公务都开始浑水摸鱼。
如今细细想来,他对沈明欢的这份信任其实毫无来由,好似仅因为对方是沈明欢,他便莫名其妙地相信那人会是位圣明君主。
可沈明欢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知道吗?他真的确定吗?
当初他被废黜太子身份时,亦不曾想到沈明欢会弃他而去。
如果只是骆修远一个人的决策,他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沈明欢,可这次的赌注涉及到天下子民,他还敢赌吗?
……他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骆修远:“我不想继续。”
曲正诚:“什么?殿下不想放弃?”
第23章 君臣已与时际会(23)
沈明欢从瑞王府回来,他应付完二皇子,自觉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就安心地回到了小院。
沈安特别会照顾人,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莫名地就是觉得沈明欢受了委屈。
毕竟他跟了公子这么多年,最是清楚他又多么思念远在奚丘的父亲。
可沈铎这次归来,对沈明欢却并不亲近。沈安有几次看见他们同时出现,沈铎也总是冷眼以对。
沈安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愈发尽心尽力地照顾公子。
不仅是他,沈府的下人也都很同仇敌忾,沈铎越是忽视沈明欢,下人们就越是热情。
像是要从另一方面补偿沈明欢似的。
与此同时,骆修启迫不及待入宫求见皇帝。
“父皇,儿臣有证据,顾成霖曾数次无召入京与皇长兄会面,最早一次,是皇长兄被废那日,可见其早有不臣之心!”骆修启义正言辞,满脸正义地痛斥:“按理,儿臣不该妄议兄长,可儿臣亦是父皇之子,是大祁皇子,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骆修启最近是膨胀到有些飘了,他曾经每日对皇帝晨昏定省、撒娇卖痴,哪怕后来出宫建府,也每隔三日便要入宫请安。
可讨好别人哪有被别人讨好有趣?大祁的贪官各个是人才,说话贼好听,骆修启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早已忘了那段“卧薪尝胆”的岁月。
皇帝不傻,他知道他与骆修启的父子情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深厚,他只是需要一个“好儿子”罢了,有没有真心其实并无所谓。
但一个觊觎父亲地位,心思阴暗连父亲都能利用伤害的人,有什么资格做他骆澹的孩子?
皇帝一言不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骆修启慷慨陈词,目光幽深,不辨喜怒。
骆修启的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微弱,他忽然打了个寒颤,剩下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骆修启心中升起一股极深的恐惧,仿佛回到小时候,他因为妒忌撕毁皇长兄的画卷时,撞见这一幕的皇帝便是这般表情晦暗不明,目光中涌动着深沉杀意。
他那时既害怕,又向往,一遍遍地想着要是被皇帝偏爱的是他就好了。
后来他梦想成真,记忆慢慢淡忘,可原来梦魇还深埋心底,至今仍未消减半分。
“你可知,在你之前,朕刚见过何彰。”皇帝语气平淡,可越是这样,骆修启就越是恐惧。
这么多年,他对皇帝也不可能一无所知,至少骆澹想要杀人时的样子,他看过了无数次。
骆修启强忍着不让自己颤抖,“儿臣不、不知。”
皇帝没有理会他的恐惧,他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判:“何彰告诉朕,你骆修启,通敌卖国,与寇贼勾结,意图毁我大祁百年国祚。”
这罪名太大,骆修启膝行上前两步,冤屈地大喊起来:“父皇,父皇明鉴,祁朝与寇国不共戴天,儿臣就是再不懂事,也做不出叛国之事啊父皇!”
“你的意思是,何彰骗朕?他说寇国士兵已潜入燕陵,朕着他京中戒严,务必找出贼人,否则提头来见。”皇帝冷笑一声:“撒下这种弥天大谎,理由呢?”
“理由,理由……”骆修启额头冷汗涔涔,“是骆修远!一定是他!”
“父皇,顾成霖数次离营,何彰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察觉到?他们一定早就勾结在一起了。以莫须有的寇国为借口,他们就能合理带兵入京,不可不防啊父皇。”
这也正是皇帝所最不想看见的结果。
他为陷阵营任命两位将领,为的就是分割权利以制衡,可如果这两个将领是一伙的呢?
幸好他还安排了卓飞尘暂时接管。
将领越多,单个人对军营起到的影响力就越小,对他的威胁也越小。
“这倒是有趣。”皇帝神色冰冷:“你与何彰相继求见,他言你与寇国勾结,你说他与废太子勾结,你猜朕信谁?”
“我有证据,父皇,我有证据!”骆修远意识到皇帝是真的起了杀心,他顾不得害怕,大声叫嚷辩解了起来。
皇帝无动于衷,“证据是可以被伪造的。”
他站起身,阴狠地说道:“告诉你,朕谁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