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快穿](213)
南怀瑾也抬头。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这件事情的受益者,可是为什么呢?
在此之前,他甚至没见过沈明欢,他们之间没有聂时云想象中深刻到难以磨灭的友情。他也还什么都没为沈明欢做,没证明自己的价值,没做出不可替代的贡献。他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的、于这宫闱中人人可欺的、最低贱不过的奴,沈明欢为何要对他这么好?
沈明欢明智地后退了几步,离谢知非和何太医远点才不累不慢地回答:“子正,如果刚才开口阻止的是你,孤一样会同意……孤得考虑以后。”南怀瑾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他顾不及惊讶沈明欢把他与谢知非放到同等位置,因为“以后”这个词本事就带着不详的意味。
南怀瑾看向谢知非。
谢知非好像听懂了,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去,盾边的笑意也透露着勉强的意味。“子正,你怎么这嘱表情?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沈明欢很释然,“孤找到了你们,你们是孤为这世间留的后手。”
“殿下,您的身体……”南怀瑾脸色也毒然苍白,他忽而想起,五皇子此前之所以室无存在感,便是因为那人体弱,一年大半时日都在养病。竟严重到这地步吗?严重到他这么早就得考虑后事,严重到他觉得没必要为自己经营人心。
“啊,“沈明欢笑了笑,“暂时没事。”
何太医脸色很不好,“公子,你又在怀疑我的医术吗?”沈明欢又退了几步,比对了一下距离,最终还是没敢继续挑战何太医的自控力。他无辜眨眼,抬头望天。
南怀瑾表情犹豫,“殿下,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根本还不了解我。”多少有些怀疑的意味,仿佛是觉得沈明欢不怀好意,另有企图似的。谢知非本就因为莫名其妙替南怀瑾扮了坏人而郁闷,这问话一出来,更是彻底没了好脸色。
沈明欢答非所问,“怀瑾,孤生来被断言活不过成年,人生苦短,孤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没机会做什么大事。”他笑了笑,“孤原本只想及时行乐,不欲沾染俗世纷扰。”南怀瑾了然,所以这人还是五皇子的时候仿佛超脱世外,人间是是非非都无他。
“那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吗?”
南怀瑾想了想沈明欢这段时间的行事作风,“殿下心怀苍生,不愿众生受乱世之苦。”“那是之后的原因。”沈明欢温和地看向他,“最开始,孤是为了你。”
“怀瑾,孤是为了你才来这个世界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知非:人心?好东西,给公子。
沈明欢:人心?好东西,给怀瑾。
《右相手札》
怀瑾平生卑贱如泥,倘若得有几分荣光,全因陛下垂怜。
陛下于他人为明主,于我却是教赎。
后世学到这一章节的学生:哦豁,君臣修罗场。
第155章 送君扶摇上青云(23)
沈明欢觉得自己这话儿也没说错。
他来这小世界是为了执行任务, 而南怀瑾是故事主角,四舍五入,他可不就是为了南怀瑾而来的?
可是南怀瑾听完眼泪便涌了出来,哭得又丑又惨, 许久都停不下来。
沈明欢最怕这种事情, 他转头试图找他万能的子正求助,却见谢知非不知何时默默走到角落, 背对着他们发呆,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明欢:???
聂时云:???
聂时云已经习惯自己听不懂聪明人说话, 但这场面还是有点离谱。他环顾四周, 想找自己的小伙伴宇文山商量一下, 发现宇文山早就兴冲冲地安排人去燕国打劫……友好交流了。
随青又是一副谢绝聊天的模样, 聂时云有些无聊,左顾右盼之下,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影。
他一拍脑袋, “殿下, 皇……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雍帝把自己折腾到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掌心的血还在流,他怕疼,甚至不敢动一动手把嘴里的破布拿出来。
非常主动非常安分, 聂时云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
雍帝这辈子没受苦这种苦, 他觉得他全身都痛, 再没人管他,他可能就要被活活痛死了。恍惚中听到这群人终于提起对他的处置方式,雍帝连忙睁大眼睛,试图用眼神表达他的哀求。
他可以退位,他可以把皇位给沈明欢, 只要让太医为他诊治,他什么都可以。
沈明欢扭头问南怀瑾:“怀瑾,你想怎么处置?”
南怀瑾还在哭,盛满泪水的眼中浮现出刺骨恨意,“我想将他凌迟!”
他们南家二百四十七口人,连同他与姐姐伉俪情深的姐夫,如此血海深仇,他恨不得在雍帝身上割下二百四十八刀!
凌迟之刑太狠厉,有损人和,更何况沈巍还是个皇帝,是沈明欢应该孝顺的父亲。
南怀瑾很快在席卷了脑海的恨意中找回几分理智,他不想让沈明欢为难,“殿下,我……”
“可以。”
南怀瑾怔住,听见沈明欢认真的声音:“你想自己动手吗?”
沈巍如同被扔到岸上濒死的鱼,他自喉咙中发出哀鸣,挣扎着想要逃离,被聂时云眼疾手快地按住。
南怀瑾的沉默被沈明欢误认为不愿意,于是他挥了挥手,“拉下去凌迟,找个专业的刽子手来。”
聂时云欢快地应了一声,拖着沈巍离开。
“慢着。”南怀瑾缓慢回神,他迟缓地眨了眨眼,对上沈明欢疑问中夹杂着关切的目光。
南怀瑾苦笑,“殿下,你怎么什么都答应?”
“这点小事,孤为什么不答应?”沈明欢不解,“怀瑾,你是不是忘了,孤说过你很重要,比沈巍重要多了,他让你难过,你想怎么报仇孤都帮你。”
南怀瑾又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拉着聂时云,“我开玩笑的,不用凌迟,干脆点杀了就行了呜呜呜”
沈巍还没来及为上半句话庆幸,又呜咽着挣扎起来。
聂时云一手是梨花带雨的南怀瑾,一手是泪流满面的沈巍,他被夹在中间,无措又茫然。
沈明欢看得难受,他扯了扯角落里的谢知非,“子正,这是什么情况?”
谢知非对他冷笑一声,“公子喝完药后少吃点蜜饯吧。”
沈明欢:???
跟他有什么关系?
*
百姓比想象中还能接受改朝换代的事实。
宇文大军没打过来时他们还害怕,等发现所谓的叛军比护城军还要尊重百姓,那些畏惧也就缓慢消散。
再之后叛军首领是本国太子的消息传出去,最后一丝顾虑也就烟消云散。百姓们不清楚什么皇室争端,在他们眼里,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的区别吗?皇帝烽火戏诸侯逗他儿子开心,虽然值得鄙夷,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
仅仅两个时辰,百官们入宫时路上见到的行人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状态,照例为生计奔波忙碌,匆忙得没工夫对皇权更替投来再多一丝的关注。
依次入宫、严明身份、收缴利器、纠仪御史核验朝仪……这一套每日都进行的流程如此熟悉,可放在这时,却莫名显出几分诡异来。
连朝议的大殿也重新整理完毕,龙椅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了一个,处处昭示着新掌权者的存在感,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太子,不知陛下在何处?”
刚正不阿的臣子潦草行礼,而后横眉怒目地质问。其实心里知道沈巍多半凶多吉少了,只是还抱着几分期待,觉得沈明欢多少会顾忌悠悠之口,起码不会伤及沈巍性命。
沈巍这皇帝当的再不像话,那也是他们的君主,而沈明欢是什么呢?依附于燕甚至卖国求荣的质子,带着敌国的军队踏破母国国土的奸佞小人?
沈明欢仿佛没感受到众人的不敬与愤怒,他目露悲悯,沉痛道:“父皇见雍国有孤,心怀大慰,欣喜若狂,久久不能平静,竟当场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