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GL](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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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女夫子醒早了,起来时还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昨夜是觉得心头有些慌,于是便来找柳千寒,果然这人不在。她便坐在院子里等着,许是等太久了,竟直接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这一早,她竟只着中衣,躺在床上,身侧还有着个柳千寒呼呼大睡。
女夫子的脸红了白,白了红,最终飞快地起身,抓过了丢在一旁的自家外衣和披风,夺门而出。
柳千寒过了一会儿才睡足了觉,起身换好衣服,却在衣服堆里摸出了一根银掐丝的镯子。柳千寒愣了愣,她自己是懒得买半点首饰的,更何况这镯子这般精致,回想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昨夜她素蘅姐姐应该也在的,怎么一大早地人便不见了?
柳千寒急着找贤王妃,便将这镯子踹在了怀里,想等着下午再给女夫子送去。
她赶紧又改换作何念新的模样,才出门去寻贤王妃,打得是请安的旗号。贤王妃正在用早膳,见她来便叫下人去再盛上一份。而后才屏退了左右,柳千寒也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地,绘声绘色地学着那妇人和将军的话语。
贤王妃听罢,点了点头,却是大致猜到了那人身份:“恐怕是当年凉城的守军中人,攒够了军功,又受了重伤,调到梁京来的。”心中颇为感慨,没想到那位将军到现在还敬着贤王府。
“这事儿,我觉得得早些告诉王爷才行。”柳千寒学了一番后,对贤王妃道是。
“也不知那一位把这旧招式又拿出来,是要做什么。”贤王妃皱了皱眉,这般道是。
柳千寒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肯定没那么简单,恐怕是又想出了什么混账手段等在后面呢。我听我七师兄说,上一回连蛮子都串通好了?”
贤王妃重重叹了一声,没回应,但瞧这态度,却也是认下了。
柳千寒便鄙夷道是:“哪怕我等江湖草莽,也做不出这等串通外敌,构害贤良的事来。”说罢,柳千寒本还想说若自己是贤王,被这般对待可是定要给自己讨个公道的,大不了便不做了。但幸而她最近被人数落多了,这话说出口之前难得地过了遍脑子,自觉不该是自己说的,便吞回了肚子。
贤王妃苦笑一声。
柳千寒又想了想,小心提道:“这回再使的手段,恐怕要比上次更过了。”
“正是担心如此,幸而这回提前得了这个消息。只巴望着……能再多过一次吧。”贤王妃终于开了口,神色中却颇有些绝望。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柳千寒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将面前的清粥小菜,大口往嘴里送着。心里则在盘算,往贤王那处送信的同时,也得跟师门说上一声,叫郡主知晓。她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点嫌弃贤王的优柔寡断,自觉还是自己那师侄的性子更合她胃口。
只可惜当年说下大话,要十五岁便破阵下山的何念新没能成功,被拦阻在了池崖剑派里,如今还在埋头苦练呢。不知这又磨练了一年功夫,何念新难呢过闯过阵了不?
柳千寒转着眼珠子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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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千寒拿着贤王妃写给贤王的信跑去找墨回,在鸽房里偏偏瞧见了思思。她也不太清楚,这家伙是刚从宫里回来,还是还没入宫,顺手便摸了一把思思的脑袋。
大将军望着这个假的何念新,神色十分警惕,仿佛是认出了眼前之人并不是那个总折腾自己的小主子。
墨回在一旁赔笑:“柳姑娘,思思认人可厉害了,还会躲人呢,不然也不至于出入深宫这么些年也没被发现过。”
“说不准是宫里头人太傻,思思还不一定是唯一一只敢出入宫闱的鸽子呢。”柳千寒颇不高兴,随口一说,“现在不放它飞走吗?”
“一向是请思思将军黄昏才起身的。”墨回道是。
柳千寒没了兴致,把给贤王的信交托到墨回手里,叮嘱了两句后,便自顾离开了,赶紧去找自家门派中人,把另一封自己写的信送回山门中去。
大将军警惕到柳千寒走了之后,才咕了一声,将伸长的脖子缩了回去,抱成一团,难得在修建得极为舒适的鸽将军府里好好睡上一觉。
等到墨回算好了该它出发的时辰,才将思思从窝里挖出来。
墨回一双手冰凉,思思立刻便醒了过来,蹬了两下腿。腿上的竹筒个头颇大,也塞不下两个小丫头之间的话。
何念新自打一年前挑战门中大阵失败后,信里便全是她如今功夫又如何如何进步了,怀夏竟也没觉得看得无聊。
怀夏将思思抱在自己怀里,正像抱着个小暖炉。就着月光将信读完后,怀夏才将自己早便写好的回信塞进思思腿上的小竹筒里,将思思放走。
信中先是写了她这些日子打听来的消息,顺便附上了自己的想法,而后又写了不少琐事。怀夏一向是想起来便在绢布条上添上两笔,信写得凌乱,何念新却也没嫌弃过。
塞好了信,怀夏又冲着思思嘀咕了两句:“又到冬日了,路上很冷吧。你飞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呀。去吧。”将思思双手捧着,又眼看它融入了夜色中。
怀夏这才安心睡了。
第二日一出玉鸢宫,却见宫中凭空多了许多的侍卫。
因是后妃所居的内宫,这些侍卫一般只在外巡视,怀夏这还是头一次见他们出现在内宫里,虽是个个目不敢斜视,都生怕冲撞着哪个贵人,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小丫头警觉了起来,先退了回去。
“母妃。”怀夏去找了贤妃,将外间的异状一说。
贤妃也皱眉,道是:“你便照旧去上书房,不必太担心。若他们只是守在外面,那该是同咱们玉鸢宫没什么牵扯。”
怀夏点了点头。她这处得消息颇不灵便,不若去问下两个皇子。
只可惜事出突然,这一回嘴巴不严的何念珏也没打听着什么。何念嘉似乎是知道,却只提着嘴角,要笑不笑地往着皇兄皇姐。
怀夏觑了一眼何念嘉的模样,也不搭理他,只道是:“千曲你不必怕,等咱们回去时应该就没事了。父皇调派了这么多人手,定能很快解决的。”
何念嘉见没人搭理自己,才慢悠悠道是:“恐怕没那么简单。”还想着卖关子。
千曲倒真有些吓着了,她胆子本便不大,又喜欢胡思乱想。
何念嘉见没人追问,颇有些不高兴:“听闻是有人捉到了一只鸽子,脚上绑着信,写的是密文。”
什么!
怀夏心头一紧,差点没稳住身形。
☆、圩叁 玉碎
头一个发觉怀夏不对的是千曲。
偎在姐姐身边的千曲很明显地觉察到了怀夏身子颤了颤, 略有些莫名。甚至千曲听到何念嘉把事情说了之后, 已经不怕了。她还没反应过来鸽子和密文背后会引出多么大的事来。
倒是怀夏, 赶紧镇定了下来。仔细一想, 若是思思被捉了去,到现在还没找到自己头上, 说明了应该没人瞧见它是从玉鸢宫飞出来的。但倘若自己表现得古怪,反而会被人怀疑到头上。
她得同往常一样, 就算要过问这件事, 也不能太急躁。只希望思思还安好, 自己得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救出来。
想宫里的大人物们也不会太为难一只畜生。
转了无数念头, 终于让自己稳住了心神, 怀夏才低声给面带不解的千曲解释:“姐姐在书中见过一种叫‘飞鸽传书’的东西,这鸽子,该是宫里的谁向宫外通风报信所用的。”
千曲想了想:“那, 会有什么危险吗?”
还不等怀夏回答,何念珏又为了找回点面子, 抢白了起来:“这可就说不准了, 往大里说, 没准还有通敌卖国的。”
“大皇子。”怀夏出声提点。何念珏话又说太过了,毕竟这里除了她们姐弟四人外还有不少宫人,人多耳杂。
怀夏又定了定神,小声安慰了千曲几句,无论有什么事, 应该是害不到千曲母女身上的。她列了几条缘由,加上怀夏在千曲那儿一直是颇可靠的长姐,是以千曲便安心了下来。
小丫头还凑到怀夏耳侧,小声道是:“也不要连累了贤妃娘娘和姐姐才好。”
怀夏勉强地笑了笑。
这一日极为煎熬地度过,等先生宣告今日便讲到这儿的时候,怀夏想站起身来,却只觉得双脚酸软,差一点摔倒在那里。
她干脆多坐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一旁千曲催促了两句:“清平姐姐,咱们快回去看看呀。你都不担心的吗?”
“贵妃娘娘和父皇想必会处理的,咱们回去,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怀夏道是,“那便无须太担心了,只等着结果便好。”
“既然姐姐这么说了,那就等着吧。”千曲点了点头。
怀夏亲自先将千曲送回了陈昭仪那里。一打听,陈昭仪果然没在,说是去了凝鹤宫。
而后她回转玉鸢宫,贤妃也并不在。
玉鸢宫里言恩在守着,怀夏便问了:“如今贵妃娘娘那儿,是不是各宫基本都在了?”
“是,陛下也去了,闻说陛下很是生气呢。”言恩道是。
“那我也去看看吧。”怀夏想了想,道是。
言恩苦笑,知道也拦不住怀夏,干脆没拦,径直去安排了。内宫中的护卫们还在,言恩便特地多点了人手护着些怀夏。
怀夏虽没多说什么,却是沿路一直在暗自观察。无论是原本内宫的宫人们,还是刚调派来的护卫们,俱是一脸肃容。
及至到了凝鹤宫,侍卫已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了,生怕跑飞了一只苍蝇似的。
怀夏想了想,先派人去通传,没直接进去。又等了一会儿,才来人接引她入内。
凝鹤宫的太监唱了一声:“清平公主到。”
怀夏随之入内,先见了礼。
今上正烦躁着,也没多搭理无缘无故来此的女儿。此事颇为棘手,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后宫竟脱离了他的掌控。于是只对怀夏摆了摆手,让她去贤妃那儿呆着,别添乱便是了。
怀夏却先是看到了跪在宫中的梅嫔和江嫔,怔了怔,回过神来后,才赶紧小跑去贤妃身侧,低声问:“母妃,梅嫔和江嫔是怎么了?”
贤妃娥眉微蹙,她虽向来不愿插手管别宫之事,但今天牵扯出的这件事实在是太吓人了些:“昨夜捉了只传信的飞鸽。”
“是江嫔的?”怀夏便明白了过来。
看样子,那鸽子可不是思思。想到这儿,她终于把心吞到了肚子里去,转而庆幸自己没唐突着向贵妃过问此事。
怀夏安心了之后,便坐在了贤妃旁边只管先分辨清现下的状况了。
江嫔此时脸色发白,半点没有以往的天真模样。梅嫔却仍旧是淡淡地,尽管跪在那儿,她身子却挺得笔直。怀夏看了看两人,又多看了几眼在座诸人的模样。
父皇正满脸恼怒,皇贵妃、淑妃倒是要笑不笑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德妃倒还是一如既往。
梅嫔显然是不知查证了多久,正一条一条地向外道出江嫔私下所为。她说得不急不慢,但每说一句,江嫔都要抖上一下,其余人也都得讨论一番,再去传唤相干人来盘问。
怀夏不免讶异,低声问贤妃:“母妃,梅嫔不会说了……一整天了吧?”
贤妃缓缓地点了点头:“都是些小事,但桩桩件件地,加在一起,这江嫔着实是……唉。”她有些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得叹了一声。
怀夏挑了挑眉,江嫔这是做了多少龌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