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GL](10)
贤王妃从愁苦之中抬起眼来,把何念新拉到近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比量一下,似乎几日不见,她又长高了几分。
“新儿,你这几日,不要出门了。”贤王妃道是。
换做别的高门贵族家的女儿,恐怕不用做母亲的叮嘱,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贤王家的郡主打小便被贤王带着,跟守边将领家的儿女一道,还时常打起来,野得很。
只可惜梁京里少了陪何念新野的玩伴,本来贤王妃还担心何念新觉得无聊,这半年看下来,她倒是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乐子,每日里不亦乐乎。
本不想多作拘束,今日却不得不郑重其事地谈及此事。
何念新很是奇怪,问道:“怎么了,娘?”
贤王妃没多解释:“你听娘的话就是了,娘又不会害你。”
这么说着,反叫人小鬼大的何念新更好奇了起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少女心浓重啊……下一篇开个校园文?【喂这篇刚开始呢
☆、拾叁 争宠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太监的名字……
尽管知道思思并不是每日里都能来回贤王府和玉鸢宫,怀夏还是每天夜里都巴望着听到它啄窗的声音。
那声音其实很轻,但怀夏却对之格外敏感,从不会错过。
瞧着弯月已经飞离了枝头,挂到了半空,知道今晚思思不会来了,怀夏颇有些失落地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叹了一口气。冬日渐至,身上的被子似乎显得薄了一点,她却颇有几分惫懒,连喊人进来给换一床都仿佛会浪费多大气力似的,只打了个滚,把勉强留着自己三分体温的被子卷成一个团。
念新姐姐说,这样就暖和多了。
她这么想着,闭上眼睛,进入了梦想。
梦到了一些前朝旧事。
偌大的殿堂上,列站的是文官武将。梦中的这些人没有模样,实则是怀夏并未曾见过几个外男,想象不出他们的样貌来。她只隐隐觉得,瘦一点的是文官,文官远远比武将要多,因为许多将领已经领兵上了战场。
他们在吵着什么,怀夏听不清,只觉得乱糟糟的一片。文臣们义愤填膺,武将们脸色阴沉,两厢对峙,泾渭分明。
最终,高高在上的那人——这人怀夏是看清了,分明就是父皇的模样——下了决断。文官们山呼万岁,武将们跪了下来。怀夏望着,那些铁血儿郎,似乎在流泪。
这梦乱七八糟的,与真实的早朝模样也相去甚远。毕竟怀夏只能窝在后宫之中,哪怕是没几步远的前堂,对她而言都是不可到达的禁地。梦中的一切,全凭的是她的想象。
待到梦到那等在山呼中静默垂泪的场景时,怀夏猛地睁开了眼睛,前朝幻影便立刻消散,眼前只有挂着流苏的床头,和她留下的窗缝透露出的半点月色。
怀夏忽然惦念起了何念新之前说过的话。
她说她终有一日要跨马持戈,为父分忧,为国效力。她说怀夏不是贤王妃,不要太过担心,要更坚强一些,站在她的背后,为她解决后顾之忧。
这回怀夏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是后顾之忧。
会不会有人因为念新姐姐是女子,引经据典地,不顾前方战况如何胶着,都一定要率先把她拉下马去不可?会不会有谁不想要太平盛世,别有他求,偏偏位高权重,暗地里做些扣押粮草、以次充好的手段?
许是刚刚看完前人心血凝就的行兵之法,怀夏念头一转,便想到了七八种可以使的坏来,越想越有点害怕,竟是睡不太着了。她眨着眼睛,开始琢磨起了应对之策。
重中之重,便是一定要有一位明君才行。
怀夏便开始琢磨起来,父皇在位时应是不惧的,但念新姐姐年纪还小呢,等父皇……她闪过了一点大逆不道的念头,幸而也只是个念头。放心下来后,她算了下,现今总共便只有三位皇子,连同还在襁褓之中的三子也算在内,谁当那个能赏识念新姐姐的明君更合适呢?
老大总是明里暗里笑话自己和千曲,还说过不少次“读书的事交给我们儿郎做吧,你们俩就该回去学点绣花”这种话。虽说是怀夏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恶意,恐怕这小子不过是真心这么想的,还自以为好心,但恐会对念新姐姐不利。
老二乃是皇贵妃膝下的,外家也是显赫,只是他这个人却不爱说话,怀夏同他并不熟悉,不知他性情究竟如何。
老三才出生没满一年,怀夏更是见都没见过几面。
她想了半天,而后赶紧对自己道是:“瞎想什么呢,还不赶紧睡觉。这等事情还早着呢。”
嘀咕完了,她闭上眼睛,尽管并无困意,却仍旧不打算起来,免得白日里读书时打起呵欠,怪难看的。
不知不觉,却又睡了过去。这一次再无杂念侵扰,怀夏得以安安稳稳地睡到了宫女唤她起床的时候。
***
怀夏还是给千曲讲了兵书上的故事,听得千曲托着腮,猛地摇头:“不懂不懂,清平姐姐你这回可不要问我从里面听懂什么了!”
怀夏见她真的不爱听,也没有强迫。倒是大皇子何念珏敲了敲屏风:“清平姐姐,你这是又看了什么书啊?借弟弟一观呗。”倒是兴致勃勃。
怀夏自己还没看完呢,不太舍得送出去。思量片刻后,她摸过一张纸,将书名写在上头,而后叫女官送过屏风去,道是:“你去书房里找找吧,总不会只有那一本。”
大皇子兴冲冲地将纸条叠起,让身后的小太监拿着,到书房里赶紧去找。而后才谢过怀夏。
未过多久后,那小太监愁眉苦脸地溜回了大皇子身边,一看便是没办成事。那书还真没有第二本摆在书房。
大皇子便同怀夏商量道:“清平姐姐,可不可以叫弟弟先看呀?咱们林先生才讲了何为兄友弟恭嘛,做姐姐的,让一让我吧?”好似是在求人,语气中更多的却是戏谑,一边说着,他一边还嘻嘻笑着。
怀夏听着,有两分不悦。但大皇子并非是她愿意去招惹的人,她也没将心绪挂在脸上,思衬了一下,只道是:“我大概明日就看完了,明日再给念珏你吧。”
“姐……”何念珏还待再说两句好话,加点威吓。他近些日子读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读得颇有些头疼,想换换口味,看点打打杀杀的,一想便觉得有趣。手里捧着书,自己生母也不会来念叨自己不务正业。
千曲倒是抢白了一句,嘀咕道是:“人家先生教的是兄友弟恭,可清平姐姐是‘友’了,我可没瞧出念珏哥哥的‘恭’来。”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小丫头的声音正正好,能传到何念珏耳朵里去。
何念珏有些不乐意了,正想着再回两句嘴,偏偏这时,林先生到了。
林先生这人,古板得很。倒说不上严厉,但每每讲起理来,引经据典,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听得人耳朵都要起老茧了。偏偏几位皇子被母妃、外家、父皇各个耳提面命,要他们敬重先生,做皇子的也不敢回嘴。是以,何念珏可不想惹到林先生,只好作罢。
怀夏特地摸了摸手边的书,暗叹了一声,保住了,还能多看一天。
也只有千曲瞥到了怀夏的这宝贝劲儿,小姑娘并不理解,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
怀夏今日一下学就走了,颇有几分怕被大皇子缠上的架势。幸而何念珏也不是小心眼,只是瞧怀夏这个架势,倒在背后偷笑了两声,心道是,以前没发觉,清平姐姐还是很可爱的嘛。
因而,怀夏今日回玉鸢宫的时间,比往日要早上不少。
一进宫门便觉察出了宫中气氛颇有些不对,往日里虽然大伙儿都爱装作闷葫芦,却不似今日这般压抑。怀夏皱了皱眉头,唤来一个小宫女问道:“今日宫里是怎么了?”
“公主。”小宫女只是规规矩矩地请了安,没有多说,神色间颇为慌张。
怀夏也不为难她,心知自己在宫里说话的分量还是不够,这些人具是被贤妃拿捏着,贤妃没说能往外传,就连自家公主,他们也不敢告诉。
让小宫女去忙自己的事之后,怀夏想也不想,径直往贤妃那处去了。
果见母妃的心腹太监守在门口,一见怀夏来了,那胖墩墩的太监忙缩起一张皱巴巴的脸,迎上来道是:“哎呦公主殿下,您下学啦?赶紧回去歇歇脚,等会儿用晚膳的时候,再来给娘娘请安就是了。不然这多跑一趟,累着了,娘娘可该心疼了。”
话说得好似是为怀夏考虑似的,而非是有什么事要瞒着怀夏。
怀夏狐疑,往门口扫了一眼,思衬一下,若是闯了进去,恐怕要被母妃念叨上许久。正打算着干脆从言离去之时,却听宫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娘娘,妾真的不知道她怀有龙嗣啊!”
怀夏怔了怔。
守在门口的太监一张胖胖的脸皱得更厉害了,这等腌臜事叫公主听去了,等下娘娘肯定是要怪罪下来的。
怀夏便瞥了一眼身畔的太监,她一张脸肖似贤妃,但只有那一双眸子却愈发与今上像了,叫人颇觉得有压迫感:“言恩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您就赶紧去歇着吧,娘娘定会处理好的,您还担心什么呀。”言恩忙喊着,“兰芷,还不赶紧把公主送回去!公主整日里念书,累着呢!”
怀夏没再多说,言恩公公倒是故意提高了声音,用意示意里面的贤妃知晓她回来了。
果不其然,里面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怀夏也是不急,事关龙嗣,玉鸢宫中多受贤妃□□,嘴虽紧。但这么大的事,别的宫里可不见得半句风声都传不出来。如今怀夏也并非是被囿于玉鸢宫中,想知道一件事,比曾经方便得多。
才刚的声音……应该是玉鸢宫里的宋才人。
☆、拾肆 未归
各宫之中,除居于主位的高位妃嫔外,另还住着几个低位宫人。说是主子,其实地位却也只算在宫女和主子之间。宋才人便是住在玉鸢宫的宫人之一。
怀夏认出了宋才人的声音,不由得回想了一番。宋才人乃是两年前大选中被选中,赐住于玉鸢宫的。甫一进宫,母妃便喊她去立过了规矩,这两年着实十分老实。
今次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听其辩解,竟牵扯上了龙嗣一事。如今后宫之中的皇子皇女两只手就数过来了,任何一个龙嗣可都是大事。
怀夏不免有些担心,宋才人是小,但此事恐要牵连到贤妃,最少也要治一个管制不严的罪过。若是宋才人胡言乱语起来,没准贤妃还要吃一大亏。
虽说是年岁小,但怀夏本就为人仔细,这几日阴谋诡计又看多了,回过头再瞧宫闱里的这点算计,只觉得清晰可见到背后的恶意。她咬着唇,并没有跟着宫女离开,而是沉声道是:“言恩公公,宋才人今日是冲撞了哪一位?本公主也是担心母妃,还请公公如实告知。”特地压了压声音,屋内之人倒是听不清她的话,可怀恩是听得清清楚楚。
“小祖宗,您可快回去吧。”言恩只求道。
怀夏眼珠子转了转,作出要推门的动作:“你不说,我就闯进去了!”
宫女太监们毕竟都只是奴才,对怀夏这个小祖宗只能劝,也不敢上手。言恩虚虚拦了一下,心知自家公主向来有分寸,如今也只是问问,若是他说了,怀夏也不会硬要往里闯。但自打公主开了蒙,这性子可是越来越有主意了,言恩也吃不准,要是他打死都不说,小祖宗会做出什么来。
他摇头晃脑了许久,只好跺一跺脚,招了:“今日宋才人也不向娘娘通禀一声,就去了御花园,和梅才人起了争执,推了一把,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