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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20)

作者:歌逝 时间:2018-12-07 11:37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梅才人似一只被惊了的猫,警惕地转过头来,瞪着怀夏:“……你?”
  “我丢了个东西。”怀夏似是没看出梅才人的异样,只四下扫视着亭子,在她才刚落座的那一处瞧见了一只玉蝴蝶,便上前去捡了起来。
  梅才人整个身子都在颤,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她这不堪的模样,是绝不该露于人前的。但偏偏撞见了这一幕的,只是个孩子。
  她并非是那等丧心病狂之人,虽是被选入了宫,却也并不肖想那不知为何空悬至今的后位。在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被撞见了,梅才人的第一个念头是杀了怀夏灭口。但这个念头立刻被打灭,不是因为她权衡过这举动的后果与得利,而是因为她想起来,怀夏也是一个母亲的女儿。
  贤妃。
  梅才人又是抖了抖。
  怀夏却是递出了一张手绢过去。手绢上绣了梅花,没个章法,正是千曲的手笔。                       

  ☆、廿陆 生机

  梅才人认出了这方帕子,愣了愣神。她咬着下唇,不知在回想着什么,但好歹平静了些许。
  “擦一擦吧。”怀夏道是。
  梅才人便接了过去,轻柔地抚摸着那几朵皱巴巴的梅花。
  良久,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又终于恢复了惯常的模样,低声道是:“让公主见笑了。”声音却带着喑哑。
  怀夏没有紧追着说些什么。
  尽管已经对这一幕盘算了许久,算出了梅才人一切可能的反应,但真到了这一刻,怀夏心中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自己说,你先等等,等一下,让她再缓一缓。怀夏便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只静静地守在一旁。这池边景色萧索,并没有多大看头,如今少有人来往,可供她二人安静片刻。
  等了一会儿,怀夏才道是:“梅才人痛失至亲,这等切肤之痛,我虽无法感同身受,却也能知一二。”
  小姑娘此时说话却并没有半分稚气,神色中极为认真。梅才人颇有些看不懂她了,诧异道是:“你能懂得?”
  怀夏说的其实不是懂得,而只是略有知晓。但她也没去反驳梅才人之言,转而言说起当初那件事来,道是:“那一日宁鹤宫中,宋才人非要说是我母妃指示的她。若非是贵妃娘娘明察,恐怕如今我与母妃也要分离开了。每每回想起,我都害怕极了。”
  说罢,怀夏平抚着自己的心口。万一贤妃那一日被屈认作了主谋,可并非是如今这区区禁足的惩罚了,虽罪不致死,却有可能会被认作无法教养皇嗣,那怀夏便不能再被养在贤妃身边了。
  尽管怀夏的忧虑不过是生离,比之如今梅才人的死别相距甚远。但梅才人却觉得,怀夏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能很好地领悟生死,在她看来,见不到自己的母妃了这件事,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是一般地不能承受。
  梅才人有种找到了知音的错觉,尽管这个“知音”才刚过九岁的生辰。她冷笑一声:“那一日我未曾能下床去,亲眼看那宋氏的下场。至于贤妃一事,却有几个嘴碎的家伙,也不知有意无意,偏在我房门口说那些。”其实梅才人心知肚明,那又怎可能是无意之事。但这话她并不是说给怀夏这个小娃娃听的,而是希望怀夏回得玉鸢宫后能学舌与贤妃听,想必贤妃听得出自己的弦外之音。
  怀夏忙道是:“母妃与那事无关的。”
  梅才人见她为母焦急的模样,神色更是温柔了几分,温和道是:“公主莫要担心,我并不是愚傻之人。”
  怀夏这才点点头,却仿佛还害怕梅才人迁怪到贤妃头上似的,道是:“母妃久居玉鸢宫,是那事发生了之后才知晓梅才人有了身子的。”说罢她嘀咕了两句,“也不知是谁,能这么快地知晓那天大的好消息,偏要下这种狠手!”
  这嘀咕却不是怀夏刻意为之的了,她是真的十分气恼,那未出世的孩子毕竟是她的弟妹。若搁在半年以前恐还好说,但这半年间,她与千曲他们几个可谓是朝夕相处,正是最童真的岁月,还并不需争夺什么利益地位,怀夏还是恨喜欢弟妹们的。唯一的例外是渺云,但怀夏觉得那是淑妃对这个妹妹太纵容了的过错。倘若是梅才人的孩子平安降生了,她觉得那个孩子应该不会太坏的。
  梅才人的手又颤了颤,霎时间瞳孔放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神色间翻涌上了一股恨意,那恨意着实似一团冲天的火,要将整个梅才人焚烧殆尽似的。
  这模样让怀夏吓了一跳。她如今已经确定了,梅才人果真如念新姐姐说的那样,不过是痛失了自己的孩子,想要一个孩子,才移情到伶俐可爱的千曲身上。却不曾想,这一位身上,会燃出这般的恨意来。
  怀夏声音开始颤抖起来,颤颤巍巍地唤了她一声:“梅……梅才人?”
  梅才人却只是喃喃:“是了……是她,只能是她了。——是我太过轻信于她,到现在也不曾怀疑过她。但那件事,我还未来得及请脉,只同她说起过那猜测的……我被她天真的模样骗了!”
  她越说心绪越开始波动,到最后一字一泣,音色凄厉,在这空荡的亭子中回旋着,仿若厉鬼。怀夏是真的吓着了,踉跄了两步,后退到台阶处,差一点坠下去。但梅才人却是瞧见了,那纤细的女子,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把拽住了怀夏,还将之拦在了怀里。但那眼眸,却根本不是在看怀夏,而更像是在透过怀夏,看别的什么。
  梅才人低低唤着:“我儿,娘会为你报仇的,娘一定会杀了那个贱人,为你报仇的!”
  怀夏唇轻轻颤着。梅才人不曾有过真正的孩子,抱她的姿势令她并不舒服,力气大得勒得她生疼。但怀夏挣脱不开,忽然也不想挣脱。
  这女子,恐怕是真的疯了。
  但这不是怀夏想要的,怀夏只是希望她能解脱出来,离千曲不要太亲近,能有点别的事做。她想了想,努力地抽出一只手来。小女孩的手心软软暖暖,那手覆上了梅才人泛红的眸子。怀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轻声道是:“它更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呀,一定是这么希望的,你可是它的娘亲,是最期盼它的到来,也最为它的离去伤心的娘亲啊。”
  怀夏把这样的话絮絮叨叨地念了好几遍,不厌其烦地念,最终念成了一首安魂曲似的,让梅才人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那女子终于松开了手,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怀夏也不着急离去,她静静又守了一会儿,梅才人终于甩起袖子,失了所有养出来的教养规矩,粗暴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你说的对,我得活着,我得活的比那贱人更好看,把她踩在脚下,让她余生的每日都给我儿抄经,痛哭流涕地求佛祖保佑我儿才是!”说罢,梅才人竟提起裙裾下摆,跑着便离开了。
  而怀夏还坐在原地,失了几分气力。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一处正在咚咚地起伏着。
  天已经晚了,亭中逐渐被黑夜所笼罩。怀夏望着梅才人消失的方向,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她现下急需要人来同她说说话。
  这时,她瞥见了守在下面的兰芷。
  这宫女福了福身,请道:“公主,咱们回去吧,娘娘该等急了。您再不回去,娘娘就得顾不得禁足出来找您了。”
  母妃!
  怀夏立时噌地站了起来,脚步还是不够稳妥,却赶紧地往兰芷那儿去。兰芷何曾见过自家小主子这么急匆匆的样子,赶快上前去接:“哎呀,公主您慢着点,小心脚下!”
  怀夏不再多说一句,只往玉鸢宫赶去。
  贤妃正守在宫门口处,再往前迈一步,就要破了禁,该被告到贵妃那处了。
  见怀夏过来,她着急的神色终于缓了缓,眼角泛红,却也没舍得打怀夏半下,只道是:“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兰芷也不肯说!”
  “母妃……母妃,要是哪天我出了事……”怀夏喃喃。
  话音未落,贤妃便打断了她下头的言语:“要是我女儿出了事,我绝对要要了那害你之人的命,再陪你去阴曹地府!”
  贤妃这话说出来更是要吓吓怀夏,这丫头近些日子的胆子太大了,大得贤妃都后怕起来。怀夏听了这话,果然身子一抖,半晌,才又低声道是:“母妃这么说的话,女儿都不敢出事了啊……”
  “瞎说什么出事不出事的!”贤妃唉了一声,拽着怀夏赶紧往宫里走。
  怀夏又缓了半晌,才道是:“可母妃,女儿好像做错事了。”
  她将梅才人的事慢慢地道了出来,一字一句地。
  而贤妃只是静静听着,良久,才摸了摸她的头顶:“怀夏没错,怀夏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呢。”
  只是带着那等希望而活下去的梅才人,恐怕不会再是之前那个梅才人了吧。后宫要乱了。
  贤妃将这后半句话吞入腹中,不曾告诉给怀夏听。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其妙感冒了……懒得做饭就定了个外卖,结果吃了还有点油腻大了犯恶心=-=
大家看到这一章的时候我已经挺尸在床了_(:з」∠)_
念新姐姐上线ing

  ☆、廿柒 年宴

  许是受了惊,怀夏在那日之后便没再去见梅才人。而梅才人却似是想清明了什么,着人将绣了一半的牡丹和花样子全送了千曲,人却没再出现过。
  千曲很是不高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梅才人态度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小丫头想不通,便只好去问姐姐。
  怀夏也不多说,只道是:“人家肯定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就想千曲,你现在坐在这儿,最要紧的是什么?”
  “好啦姐姐,我知道了嘛。”千曲撅着嘴,打开面前的书本。
  怀夏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便算是了解了。
  怀夏心怀不安,想找个宣泄的出口,也便只有何念新。她将这事又写在了绢布条上,没过两日便收了回信。
  回信中不仅是念新姐姐的宽慰,还有一个好消息。
  年节将近,年夜宴上,所有梁京城内的宗室亲眷都需入宫。两人又可以见面了。
  姐姐要来啦!怀夏一讶,紧接着眼睛笑弯了。
  过年,虽是在萧索的冬日,却是宫中极少的热闹时候。今年贤妃还在禁足期内,但内务掌事还不敢克扣怀夏的东西。几卷上好的布料送往了玉鸢宫中供贤妃挑选,许是见清平公主今年可没少在陛下面前露脸,贤妃显然看得出,今年送来的料子可比往年要好上不少。
  贤妃也不委屈女儿,挑挑捡捡了半晌,留了不少好布料,又想了想,给掌事定下了要做些什么衣裳,着他们快些送来。
  没过多少日子,怀夏便又得了一身新衣裳。
  贤妃先是让迎露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这些衣裳上没有什么手脚,才把怀夏喊来让她去试。看满意了,还又取了一套首饰过来,再让怀夏带上。
  外褂是水红色,绣着白色纹饰,看纹络仿若孔雀翎羽,倒是别致。手镯是银打的,镶嵌了一颗红玛瑙。头顶的簪子也缀着红玉。幸而怀夏生得白,这么一衬,倒是白里透红。
  贤妃总算是点了头,怀夏赶紧去把这一身都换了。新年的衣裳,按规矩是要在新年的头一天才能穿的。
  她颇有些奇怪地问贤妃:“母妃,这颜色不是太招眼了吗?”她虽是不怕招眼,但玉鸢宫一向低调惯了,若是今年忽然改头换面,该叫那些有心人盘算去了。到时候万一那些人想不通,再着人来打探,还怪扰母妃清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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