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GL](15)
贤王妃催促着身边的老太监:“御医还未请到吗?”
身在梁京,诸多不便,其中一点便是,身为宗亲,贤王府中若有主子生病,是不得随意请得大夫来看的。但若要请御医,贤王一家搬入凉城时日太久,已无熟悉的御医任职了,只能去撞运气,把当值的请来。万一赶上了其他人家也要请御医,还得等着。
贤王妃也知此事着急不得,但难免会焦躁起来。
老太监也只能宽慰两句:“王妃再等等吧,才刚已经派了第二波人去请了。”
又是等了一会儿,御医才姗姗来迟。
请来的这位御医年纪不大,应才谋上此职不久,却暮气沉沉,行事也是拖拖拉拉。瞥一眼见何念新显然是受了风寒,便虚虚一作诊脉的模样,便开了风寒的药出来,道是:“王妃不必太担心了,郡主吃下这药,不出七日便可恢复。”
言罢,他拱了拱手,便示意贤王府派人去随他抓药。
贤王府中本便人数不多,此时几乎都集中在何念新这一处了。就连何念新的师父也是在的,为避嫌稍站在门口较远处,此时见了御医这般随意的姿态,不觉皱眉。左右看看,只找着何念新的女夫子,似是可以交谈之人。
他便凑过去,抱怨道是:“这御医的态度,莫非是嫌弃咱们贤王府没跟脚?两代贤王可都是护卫这山河的大将啊。”
“边疆之事,又不会惊扰到这些梁京人士的太平,总不比能直接给他们钱权来得实惠。”女夫子淡然道是,紧接着叫来一个素来机灵的小丫鬟,叫她去小声提醒贤王妃别忘了给些打赏。贤王妃如今关心则乱,恐怕想不起这些俗物来。
果然贤王妃听了小丫鬟耳语后一怔,立刻压下了焦躁,吩咐身畔的掌事太监过去交涉。老太监是老贤王留下的,虽是许久没忙活在这人情世故上了,颇有些迟钝,经这一提醒,赶紧笑呵呵地迎了上去,从袖中掏出了些打赏常备的小东西,几句言语下,便让这御医不再沉闷着,而是笑了起来,道出了自家名讳,并定好了若郡主病情再有反复,可通过他去请得老御医出手。
得了这许诺,贤王妃才终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幕瞧得做师父的男人眉头紧皱。
女夫子却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两人虽是共同教导何念新,但寻常几乎不碰面,对彼此的了解也近乎于无:“也不知你是从何而来,一副烂漫模样。”
男子嬉笑道:“我从来处来。”
女夫子也并非是要他回答,既然贤王点头留下了此人,自然是同自己入贤王府时一般,经过了问询和考量的。
幸而这御医虽是态度不佳,但医术还不错。何念新吃了药后,虽还烧着,但渐渐稳定了许多,睡得正香甜。
贤王妃坐在一旁,看下人绞了沾了凉水的手帕,换了何念新额头上的那一贴。
何念新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
贤王妃失笑,这丫头,病着呢,还笑得出来。
***
何念新这一病,病了足足七天。
先是烧得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之后,恹恹地懒在床上。期间师父和女夫子都来看过,女夫子倒还好,做师父的男人抱着双臂,给何念新好好地算了一下,她这一病,耽搁了多少练功的时间。
何念新哎呀哎呀地叫唤着,抱怨着:“师父啊师父,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比女夫子好说话多了!”
“那是谁啊,吵吵嚷嚷着要当将军?”男人不屑道是。
何念新自觉理亏:“好啦好啦,欠下的等我病好了就补上嘛。”转念眼珠子一转,道是,“师父,你能不能帮我把墨回叫来?”反正鸽子和信都被这人看去了,何念新拜托不了别人,却可以托付给他。
男人哭笑不得,真不知这小丫头到底是在跟谁通信,这么殷勤,却还是满足了她的心愿。何念新此刻着急着怀夏好几日没收到自己的来信了会不会担心,便提起笔来,把自己近日生病了的情况寄送了过去,想了想,还撑着昏沉沉的脑袋,继续和怀夏在纸上对战。
她闭上眼睛,便仿佛眼前多了那片大地,两军对峙中,她打头阵,对面是怀夏铺陈开的军队,正等着她的出招。
原本不应该在病中思虑这些的,但何念新却想,真到了战场上,她随时可能受伤生病,这并不该是影响她做决断的事情。她必须要在这时候也做出漂亮的决断出来。
许久,何念新睁开眼睛,落笔。
男人叫来墨回之后也跟了过来,此时意外地觉察到了何念新眼中的杀伐之气。这本不该是在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身上看见的东西。
他不觉讶异,对何念新那口大话,在这时却多得了两分的重视。若是这个丫头,没准真能达成这古往今来,无人能成的成就呢。
但那个眼神却是一瞬即逝,很快何念新便又换回了笑眯眯的模样,继续在绢布上写写画画,写那些墨回和男人看不懂的鬼画符。
许久后,何念新才心满意足地收手,把小布条卷成一卷,绑好,递给墨回,道是:“老规矩!”
墨回应下来,退出何念新的屋子。
男人却是没走,挑眉道是:“我看你精神得很,病是早好了吧?便限你明日出得这个门,别在床上赖着了!”
说完,男人也跟着走了。
何念新仰躺着,虽然唉声叹气了半天,心底里却是明白,师父的话是对的。她若是真的想冲着自己心中所想去努力,那便不该懒在床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整理了一下皇帝后宫……啊,老婆果然不能娶多了不然容易忘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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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 共雪
新雪初降之时,怀夏正在上书房中。
屏风后的位置离门窗俱是较远,她也沉浸在文字之中,未曾去注意。是大皇子头一个发现的:“下雪了!”
林先生皱了皱眉。
还不等先生说什么,大皇子便知道自己又是说错话了。讲堂之上,他若是注意到了这雪,岂不是正说明了他根本不曾在认真听讲?
何念珏灵机一动,躬身道是:“先生,学生是以为,随行的宫女太监们正在门外,着实容易受寒,不如将他们送往偏殿暂且避一避雪。”
林先生点了点头,这才颇为赞同地道是:“大皇子能够体恤下人,是以为有道。”
二皇子何念嘉不解,道是:“先生,此为小事尔,何以佩称之‘有道’?”
林先生却不答,反问怀夏:“不知清平公主,可亦有此一问?”
怀夏这些时日偶尔也会被林先生点名,要她回答一些问题。这是先生的提点,怀夏倒没有不悦,略作思索,回:“道,也分大道和小道,小道只费举手之劳,大道却需殚精竭虑。二皇子思虑长远,着眼于大道;大皇子擅观四周,着眼于小道。二者各有可取之处,无需作高下之分。”
林先生点了点头,十分满意怀夏的回答。对比之下,两位皇子于他们的年龄而言,已经是聪慧的了,但却被大公主比了下去。
大皇子撇了撇嘴,待林先生去安排门口的宫女太监躲去偏殿的时候,飞快地探过屏风,做了个鬼脸。
千曲待他回过头去后,才不屑的凑到怀夏耳根,低声说道:“姐姐,他就是嫉妒你。”继而又小声欢呼着,“姐姐姐姐,一会儿下学,咱们去玩雪好不好?”
宫中公主本就不多,在今年之前也没有哪个与千曲熟识,她不似怀夏能闷得住,本身是个活泼的性子,这下可有人当她的玩伴了。
怀夏点了点头。
下学时已是初雪乍霁,千曲挽着怀夏的手腕,不停念叨着昭仪娘娘曾给她讲过的,宫外的人玩的“打雪仗”“堆雪人”。二人踏出上书房时,已经有宫人忙碌着清扫地上的积雪了,将洁白扫作一堆,使其沾染了些许不洁。
怀夏思索片刻,让身后的一个小宫女先是回了玉鸢宫,报给贤妃一声,她先带千曲去御花园玩上一会儿,这才拉起千曲道是:“我们去御花园看看,应该是有能堆雪人的雪的。”
她不太方便带千曲回玉鸢宫,也不便跟着千曲去打搅昭仪。去御花园是最妥当的,哪怕是被人瞧见,她俩也坦荡荡地,不怕别有用心之辈揣度什么。
御花园修得极华贵,四级皆有其景。如今虽是入了冬,但翠色未彻底消退,而是转成了颇为深沉的墨绿,如今有皑皑的白压在墨绿上,平添了一份颜色。
两人都不经常至此,便随意晃着,左右张望,想寻一块平坦一些的去处,留这一片的雪出来,供她二人玩乐。不多时找到了一处池边空地,在御花园中已算是难得空旷了。怀夏便道是:“千曲妹妹,你看这处不错吧?”
千曲一脚踩在了雪上,发出了闷闷的声响。抬起脚来,只见地上留了个印子。她觉得好玩,咯咯笑起来,招呼道是:“姐姐来呀,咱们把这儿的雪都团起来,可以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说罢,她也不要随行的宫女帮手,自蹲下了身子,忙活起来。
若是只抓一小把,那雪便立时在手中融化了。但若是一大把,却是能捏成一个团子。千曲有模有样地捏了一个,之后便轻轻地放在地上,团着周围的雪,让那个雪团子越滚越大。
怀夏旁观了一眼后,有样学样,也是团了一个。她手掌大一些,动作也更为麻利,没多久,怀夏手里的团子,倒是比千曲的大了。
她将雪球推得稍远,让其沾上更多的雪,露出被雪覆盖住的枯黄的草茎来。
千曲见此,惊叹了一声:“姐姐好厉害!千曲也要更厉害!”说着,不服输地使劲儿推了一把自己的雪团子。
一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身后的宫女忙上来扶,怀夏也丢下了自己的团子,小跑过去。千曲自己却是毫不当回事,挣扎两下便站了起来,仍旧欢快地笑着。她的小雪球滚了一段距离,个头瞧着比才刚大上了许多,只是没有那么浑圆。
怀夏见千曲这一摔,身上的斗篷系带都松了,斗篷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立时道是:“你要玩雪可以,也得小心,别感冒了呀。”之后对千曲身后的宫女道是,“还不给你们皇女把斗篷系好了!”
千曲的随侍虽是个没有坏心眼的,但瞧着却颇有些笨拙。怀夏提点过了之后,她才慌慌张张地给千曲整理衣裳。
怀夏接着道是:“这两个雪球,一个做脑袋,一个做身子,已经是够了吧。”来的路上,千曲叽叽喳喳地,已经把该怎么“堆雪人”事无巨细地说过一遍了。
“唔……”千曲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嗯,接下来应该把脑袋按到身子上了!”
恰好这时宫女将斗篷系好了,她立刻又跑开,想着把自己团的雪球搬起来。
这雪球却是太大了些,团在地上还好,搬起来却是不易。千曲脚步踉跄,却又不肯身后的宫女帮忙。怀夏立刻去接了过去,矮着身子,维持着与千曲一般高,帮她拖着这颗雪“脑袋”。
“姐姐,我数三个数,咱们一起使劲儿,把脑袋放上去!”千曲额头上略见着汗,却也不喊累,笑道是。见怀夏点头答应了,她便拉长了腔调数着,“一——二——三!”
小雪团子压在了大雪团子上。
千曲拍着手叫好:“堆好了!接下来要寻一些物什来装扮一二便可……呀,咱们没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