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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事故(72)

作者:高台树色 时间:2018-08-01 10:50 标签:HE 年下 情投意合

  “易辙。”许唐成笑了,却有泪水在迫不及待地加入这场光怪陆离的释然。
  他问了和那晚一样的问题,在易辙看来,也和那晚一样,像是七彩的台风过境,劫掠了他的呼吸、心跳,却给了他一个梦。
  “你想不想?”
  可今天也有不同,许唐成没有等着易辙回答,而是在问完之后,就倾身吻上了他。易辙很快捧住他的脸,回吻的同时,拇指移动,蹭干了他两颊的泪痕。
  周围有几个人在朝着他们欢呼,是来自陌生人的,迟来的认同。
  “我想。”许唐成说,“我想吻你,想今晚带你走,想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想什么都不管了……”
  爱情多伟大,许唐成从来都不曾回避或惧怕身上的责任,他规规矩矩地当二十多年的好孩子,没反叛过,没让父母失望过,现在,却竟然有了一个再荒唐不过的念头,想不顾一切,带着他的易辙高飞远走。
  许唐成还想接着说,可不切实际、不负责任的美梦淹没了他的话语。他哭着伏在易辙的耳边,没能说出一句最重要的——想一辈子都爱你。
  易辙也红了眼睛,他吻着许唐成,从舞池中央吻到了角落。许唐成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进了他的卫衣里,易辙恍惚地抱着这个热情过分的人,挡着人群,拉下他的衣领,从脖子吻到锁骨、肩胛。
  许唐成忽然哼了一声,继而闭着眼睛,紧紧抱住了易辙。肩上微微疼着,易辙还没放开那一点的软肉。
  被弄红了一块印伏在冷白的肩头,易辙用手指蹭了蹭,将许唐成的领口重新整理好。他不知道这块印能留过久,其实本来应该咬一口,咬出血来,留个疤,让许唐成看见就能想起来。
  可他不可能舍得。
  整晚都是许唐成在喊,在宣泄,此刻,易辙终于说了唯一的一句话。
  他紧抱着许唐成,抖着声音在他的耳边说——
  “你不能忘了我。”
  许唐成离开的那天,两个人都是一夜没睡。一晚上,够把好好吃饭、注意安全的叮嘱说上八百遍。
  飞机的起飞时间将近十点,天蒙蒙亮,许唐成轻声问同样在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易辙:“起么?”
  易辙静了片刻,翻身过来,细密绵长地吻他。
  像往常一样,他们到小区旁的早点店吃早餐。易辙要付钱,摸摸兜,却又停下来,看着许唐成。见状,许唐成轻轻笑了笑,掏出皮夹,付了钱。
  见易辙拎着个箱子,老板一边找钱一边问:“这是要出门啊?”
  许唐成和易辙都没说话,老板得不到回答,有些奇怪地看过来,易辙才点点头,说:“嗯。”
  “出去多久啊,我这过两天就上新鲜样的包子了,我闺女还给起了个倍儿棒的名字,叫素三丝儿,你们记得过来尝尝啊。”
  许唐成垂头,挪了挪脚步。一旁的易辙说:“我们出远门。”
  “哟,”老板没想到,讶异地看了易辙手里的小箱子一眼,“你们这可不像出远门的。”
  许唐成带的东西很少,衣服都没有收拾几件,就带了点私人用品,加上电脑,都没有装满一个20寸的旅行箱。他收拾的时候易辙过来帮忙,给他拿了几件他平时喜欢穿的衣服,都被许唐成又挂回了衣柜里。
  “放着吧,不带了。”
  哪怕现实已成定局,他还是迷信着他们的在一起。
  若是拿走太多东西,就不叫一起生活了。
  易辙没说什么,一切都由了他,但等许唐成拿了电脑走过来,却发现箱子里多了一个小黑包。他愣了愣,将那个黑包拿起来,问易辙:“你不留着么?”
  易辙摇摇头,蹲到他身旁,将那个黑包又放回箱子里。
  “你……”他起先是看着箱子里,说完这一个字,将视线投到了许唐成的脸上,“偶尔可以看一看。”
  许唐成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能忘了我。”
  看来,自己那晚在酒吧的回应没有被完全信任。
  他笑了笑,低头把相机拿出来,将箱子里的拉链拉好。
  “我保证,我不需要影像的提醒。这儿,”许唐成指了指脑袋,又点了点心口,“还有这儿,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相机还是你留着,你……”
  许唐成倒不怕易辙会忘了他。他没能给易辙足够的安全感,易辙却给了他太多太多。
  相机留给易辙,是怕他太想他,一个人太难捱。
  况且……
  许唐成闪了闪眼睛,又不放心地抬头叮嘱:“你想我的时候,记得看。”
  关于去机场的方式,他们两个前一晚谈起来,默契得很。他们没有打车,而是早早出发,到五道口乘了地铁。许唐成也并没有以这种方式去过机场,他提前查了线路,在人工售票窗口买了两张到三元桥的票。
  易辙站在一旁,看到许唐成的手指避开了钱包里的一张十元,拿了五十元的纸币。
  找回零钱,许唐成没像以前那样顺手放进钱包,而是连同刻意留下的十元钱一起,攥在手里。
  “待会……”走出队伍后,他抬头,问,“待会你怎么回去?”
  即便许唐成在问出口时有短暂的停顿,易辙还是觉得这问题过于突然。他使劲抿了抿唇,说:“地铁。”
  许唐成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垂首去整理手里的零钱。易辙在一旁等着他,却没想到,许唐成忽然朝他伸出手,似要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他的口袋里。
  这个动作一下子将回程的问题正式带入了现实,易辙一刹那心里发疼,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许唐成的手腕,阻止他。
  许唐成同样沉默地回视他的眼睛,僵了几秒钟,才在人来人往中解释:“回去的时候用,你没带钱包。”
  地铁站人太多了,易辙只觉得眼前不断地有人晃过,可是他睁着眼,却连一个人的相貌都看不清。
  他还是没放开手,许唐成上前一步,两个人的衣服几乎贴到了一起。
  “我怕我待会忘了给你。” 许唐成将手覆上易辙的,握紧了,又轻轻拍了拍。
  将钱给易辙放好,又在他的兜里摸了摸,确定他带了家里的钥匙,许唐成才抽出手,牵起他继续往前。
  时间临近早高峰,车厢里虽还没挤到站不住脚的程度,却也是没有一个空位。好在他们只需在十三号线上坐几站,许唐成拉着易辙往里走了走,到空调间旁站定。
  十三号线有些老旧,却是北京一条少有的地上地铁。易辙脑中空空,看着外面闪过的街景发呆,许唐成用一只手扯着他羽绒服的拉链,一上一下地玩着。
  “哎,”见易辙扭着个脖子,不知在看哪里,许唐成忍不住想跟他说说话,“你都不看看我吗?”
  易辙怔了怔,眼睫扫打两下,转过了头。
  “怕看多了,待会儿就不放你走了。”
  一句话,弄得许唐成没了动作。
  有人下车,空出了座位,易辙轻轻拽了拽许唐成:“有座,你去坐。”
  “不用,不坐了。”许唐成很快反手拉住他,让他回到自己身边,“站这儿挺好的。”
  许唐成没想到知春路的换乘这么远,他们顺着通道一直走,又七拐把拐,上下了或长或短的五六层楼梯,每次许唐成以为快要到了,楼梯下都还是长长路。更可怕的是,整个过程都没有电梯,某一层很高的楼梯下,许唐成看见一对小情侣,女生扶了四个大箱子在楼梯上等着,男生正一趟趟搬着。转头看看他们,易辙拎着他的小箱子,连能拉着走的地方都没放下来。
  等终于到了最后一层楼梯,下到一半多,看到地铁的影子,许唐成才转头跟说句闲的:“这换乘跟西直门换十三号线有一拼了。”
  易辙略微牵动了唇角,转头看他:“挺好的。”
  挺好什么呢?
  许唐成愣了愣,明白了。
  换乘的路长,他们能走好久,确实挺好的。
  可他又想,那一会儿怎么办。回来的时候换了方向,应该……不需要再走这么长的换乘路了吧。
  下了楼梯,这一班地铁刚好在“嘀嘀”的声响中关上门,一个穿了红色上衣、背着双肩包的男生正在不住地对着地铁里面挥手。他们站过来,红衣服的男生转身离开,许唐成和他擦肩而过,回头,看了看他的背影。
  他们两个站的位置靠近车头,许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地铁以很大的加速度行驶起来时,疾速的运动使得许唐成精神恍惚,有点像那天易辙带着他冲下斜坡时的样子。
  列车飞驰而去,甩出亮着红灯的车尾,许唐成的晕眩突然更加厉害。他抬手拽住易辙的胳膊,出神地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地方,像是那两盏红色的尾灯还没有走,光还在照着他们。
  “怎么了?”
  易辙微低着头看他,像是以往一样。而在他身后,红色上衣的男生从衣服里掏出了耳机,戴上,转身离开。
  站台上来了更多的人,谈论着,等候着。
  专注的目光中,许唐成忽然想到一句歌,从前只觉得写得好,如今真的体会到那般场景,才明白其中确有的惊心动魄。
  “说着付出生命的誓言,回头看看繁华的世界,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他想,没有在离别面前临阵脱逃的人可真是伟大,都抵得住爱人站在身旁时的滔滔洪流。
  他们换了机场线,在T2航站楼站下车,又走了不短的距离才到达T1。这是许唐成在买机票时的刻意为之,T1最小,也最清净。
  许唐成的行李小,连托运都不需要,所以他们取了登机牌,四处环望,突然不知道该去哪。来的路上不急不忙,两个人都恨不得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现在安检口就在眼前,登机的时间逐渐临近,他们再没别的路可以走,再没时间可以拖了。
  许唐成看了看时间,九点钟。
  “那……”他吸了口气,“差不多了,我进去吧。”
  易辙没说话,点了点头,拉着箱子跟着他往前走。
  等待安检的人不多,许唐成扫了一眼,基本上都不需要排队。
  入口处立着一个“送行人员止步”的牌子,易辙看到,止住脚步,淡淡地看着。
  相比起来,中文其实已经更加柔和些,对易辙来说,牌子上的英文更具划分的意味,像是无意中再以很官方的方式提醒他,他和许唐成,短期内已经不再能用“我们”来称呼了——“Passengers Only”。
  这样一次次的认知让他几乎麻木,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难过。
  许唐成也注意到了那块牌子,他扯了扯易辙的胳膊,转移他的注意力。再微微张开手臂,勉强扯高了一点唇角,小声问:“抱抱么?”
  “还是想再说一遍,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平安安地回来。”许唐成抱着易辙,说。
  “好。”易辙乖乖地应。
  “穿暖和点。”
  “好。”
  “不要乱跑。”
  “好。”
  “好好吃饭。”
  “好。”
  许唐成想到什么说什么,琐碎到婆妈,但无论什么,易辙都应了下来。
  T1的流量小,看上去,大部分都是出差、游玩的人。所以整个大厅里,只有他们抱在一起,在很认真地进行离别。
  离别的时候,都该说些什么?
  许唐成在易辙的怀抱里想着。
  “易辙。”
  唠叨到没有话可唠叨,许唐成静了一会儿,咬住唇,很轻地叫了易辙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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