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26)
留昭哑口无言,他一直是个很讲公平的人,如果崔循挟恩图报他还能骂他一顿,但明明摆出是交易的话,他反而说不出话来。
他垂下眼:“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个?”
“这就是我现在最想要的交易条件。”
留昭心里天人交战,“黎茂生”三个字几乎就在舌尖,下一秒就会被吐出来,就在他自己都想着“说了算了,说了他又能怎么样?”的时候,一张嘴喊出来的却是:“我才不说!”
这几个字一喊出来,留昭就忍不住笑了,道德底线被突破之后,他无所畏惧地看着崔循:“你换一个条件。”
崔循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是黎茂生吗?”
“……”
崔循继续说:“之前在酒吧找你麻烦的那个人提到了他,我记得他是维港人,大哥的追求者。”
崔融的戒尺已经阴森森地贴到了背上,留昭紧紧抓住崔循的胳膊:“你会告诉其他人吗?”
“我可以不说。”崔循回答,留昭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又一个“交易”,他无言以对好半天,只好问:“你想要什么?”
“我不喜欢对父亲说谎。”崔循说,留昭不明所以——可是你已经说了啊?
他被推倒在床上时还有点茫然,直到崔循拉开他的衬衣,湿热的唇舌贴上后腰赤裸的皮肤,留昭惊叫一声,就要向前爬走,崔循一只手把住他的腰,尖锐的犬齿微微陷进那块被留下痕迹的皮肤,水声渍渍的舔咬持续了很久。
崔循放开他时,贴在他掌心的皮肤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几乎刚刚被放开,留昭就软倒在床上,崔循面对面和他躺在一起,伸出手指抚摸着他滚烫的脸颊:“现在不算说谎了。”
留昭两眼放空地看着他,显然无法接受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舔了舔嘴唇,声音中带着一股恐慌和虚弱:“我们不能干这种事。”
“这不算什么。”崔循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很多人都会在青春期和兄弟姐妹有边缘性行为,这很正常。”
“这很正常?”留昭重复了一句,崔循点点头:“你如果只是对性感兴趣,可以来找我,除了最后一步,我们有很多可以一起做的事。”
留昭一巴掌捂在他脸上:“崔循,你去死。你把一模一样的话去跟崔融讲一遍,我就信你。”
他从床上跳下来,拉开门说:“请你现在出去。”
第二天上午,沈氏拍卖行的秋季拍卖正式开场,上午场的压轴是一颗名为“蓝梦”的巨型蓝钻,据说是沈家的收藏品,最终以3.1亿港元的价格拍出。
沈氏在寻宅的珠宝展也如期结束。
黎茂生走近那处树影婆娑的天井时,站在漆黑水面前的男人也回过头来,阳光透过树枝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老师。”
“我记得你当初说要去找皮亚诺在维港帮你建一座房时,连我都觉得你不太可能说动他,但他见你的第一眼,就有了这栋建筑的灵感……”崔月隐望向阳光与微风中舞动的树叶,“黎生,我听说洪山洞的那块地皮你还在跟乔家斗法?我以为你最不耐烦炒地皮。”
“维港弹丸之地,除了地皮就是金融,我总要两样都沾一下手。”
“乔家的眼光已经被绑死在了地皮上,别跟老僵尸缠斗太久,世界上最赚钱的三个行当莫过于军火、石油——”他露出厌恶的神色,黎茂生笑了一下:“忘了恭喜您成为普希的大股东,之前我还问您要不要在他们的生意里掺一脚。”
“柯蒂斯如愿以偿赶走了他那堆讨厌的堂兄弟姐妹。”
普希制药一直是家族企业,但传承几代人下来,这些从小没有生活在一起的堂兄弟姐妹已经斗成一团,谁也没想到柯蒂斯.普希勒斯会突然找来外人,玩了一出驱狼吞虎之计。
“有没有兴趣帮我去原油期货市场里试试水?”
黎茂生挑起眉:“我这点资本恐怕在原油期货里激不起水花。”
“船大船小都有玩法。”他挥了下手,孙思从建筑的阴影处走出来,拿着一个手提箱。
“这里面的债券、股票和不记名汇票加起来有一百亿美金。”
黎茂生只思索了片刻,便接过来说:“乐意效劳。”
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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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拍卖会结束的当晚,沈弥难得和崔月隐一起出现,带着三个孩子去吃了顿晚餐,吃完各自散场,陈姨已经在家里帮他们收拾好行李,崔融的秘书通知了机组,三人连夜飞回云京。
沈弥在这里还有一些收尾工作需要处理,准备待到苏富比的秋季拍卖结束,崔月隐最近懒得动弹,便也一起留在维港。
Rachel把苏富比送过来的拍卖图册放到沈弥的办公室就准备下班,沈弥点点头说:“这段时间辛苦了,接下来安排休假吧。”
“夫人也辛苦了,您在办公室待得最晚,早点休息。”
沈弥摘下眼镜,正准备起身,随手翻开的图册里出现的一幅画突然叫她愣住:“等等!”
Rachel停住脚步,转身走到办公桌前,问:“怎么了?”
“这幅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弥指着的那副画是一张典型的林间圣母构图,有着一头绸缎般美丽的黑色长发的女子,站在林中湖水边,捧着胸口看向自己的水中倒影,她的神情很悲悯,但眼神中又有着无法抑制痛苦,好像在说她可以救赎世人,但却无法拯救自己。
这幅画无论是色彩、线条、光线的晕染还是情感的传达都能看出画家卓越的天赋,但起拍价只有两万美金。
“唔……我把附册放在了前面,这是只进行网上拍卖的附录,我记得这幅画,虽然艺术价值不错,但画家好像没有作品流传在市场上,而且是位非常名不见经传的当代画家,唯一能追溯到的是这位落款c.c的画家在巴黎开过的一次个展。”
“帮我去查查是谁送来的这幅画。”
Rachel去打电话,因为沈弥和维港苏富比拍卖行的关系,那边很快就说会代为联络这幅画的持有人,转达沈弥的私人联系方式。
Rachel离开后,沈弥独自坐在办公桌前久久不能动弹,窗外霓虹闪烁,过了许久,她终于从回忆中醒过来,起身向走廊深处走去。
沈氏拍卖行的地下保险库被一层层打开,沈弥走到最里面那间只有她的虹膜能解锁的房间里,这里是一间符合艺术品贮藏的密闭空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画,唯一挂起来的是一副肖像画,有着一头蓬松柔软棕发的女神,神情高傲而冷漠,只有一双眼睛还流露出痛苦,好像在说她还未能完全抛弃凡人的弱点。
左下方的落款处是两个小写字母c.c,沈弥知道,翻开这幅画的背面,那里还有着用中文手写的一行字:隐赠阿弥、阿喻。
她在一瞬间恨不得点一把火烧了这间屋子。
当晚,她收到苏富比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对方说卖家不愿意见面,只是要他们转达给沈弥一句话:病骨支离,不忍见故人,阿弥珍重。
天光微亮时,从乔家的别墅里出来,张荣靠在跑车边抽一根烟,这才注意到手机上的一条未读信息:我回云京了!你这周有空吗?
他盯着这条信息,直到烧尽的烟头烫到手指才陡然回过神来。
这一周都在和乔家那些太太少爷小姐缠斗周旋,张荣心里已经是压着一团火气,他上了车,开出乔家的车道,驶上环港的滨海公路,跑车越开越快。
不该回应,不能回应,只要找另一个人去教他就好——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夜色里响起,张荣停在附近的一个观景平台上,打开车窗,海风扑面而来,他掏出手机,望着那点荧光久久不动。一个电话突然跳出来,张荣呼出一口气,仰面靠在座椅上,接了起来:“生哥。”
“阿荣,起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