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23)
黎茂生垂眼看他,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所谓,留昭于是说:“那我请你吧!”
他们步行到附近的街区找了家餐馆吃饭,留昭还特意选了一家窗明几净的,结果难吃得要死,每道菜糖汁都放得过分,他有些震惊地看着黎茂生风卷残云的吃饭姿态,想起在外婆家请他吃饭的那次,留昭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猪油炒饭和炒山菌子香得不得了呢。
“怎么?吃不下?”
没有理由我才是更挑食的那个,但他是维港人。留昭问:“是不是这一家做的是非常正宗的本地口味?”
黎茂生被他逗笑了。
留昭结账出来,黎茂生站在台阶下等他,这时街边的店铺已经开始亮起霓虹。上次在寻宅,留昭整个都被那栋建筑夺去心神,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他很少见到身边没有人的黎茂生。
之前每次见他,他都被众人环绕,他在人群的拥簇中自然而然散发着强烈的气场,但独自一人时,他似乎显得有些抽离,好像整个人失去了锚点,尤其是此刻在维港的夜色中,留昭想起了他收藏的那张剪报。
他忍不住向黎茂生身后看去,好像要看透他的秘密。
男人的目光沉了下去:“你在找谁?”
留昭有些惊讶和不解,黎茂生走上几级台阶,将他拥入怀中:“请你吃第二顿。”
云浮金山,观景电梯将维港的夜景一点点揭开帷幕,黎茂生注视着流光在他脸上的变幻,少年穿着一件很宽松的白衬衫,被灯光晕染成天然的画布,他突然回头有些疑问地说:“我炒的饭和菌子都很好吃对不对?”
黎茂生想起山村暮色里的那尊羊脂玉像,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抚摸的欲望,久久注视着他说:“你应该早点回云京去。”
你在这里太孤独了,像一株渴望爱意浇灌的植物。
留昭吃饭时,黎茂生没有再动筷子。等他吃完,经理撤了饭桌,在上面放了一张流水木雕泡茶,过了一会儿,有人来给他们泡茶,雪茄的烟雾和茶香一起升腾在空气中,留昭托着一个小小的钧瓷杯,有些好奇地看着雪茄的火光明明灭灭:“你为什么喜欢抽雪茄?”
“刚开始是用来帮我戒烟的。”
“现在呢?”
“现在我一起抽。”他说得很理所当然,留昭忍不住笑起来,他闻了闻,觉得这种味道很古怪,甚至有些近似巧克力的甜味。
黎茂生抽得很慢,越是接近贪婪本身,你就会对越多东西失去欲望,所以他放纵了自己的烟瘾,现在他在克制另一种更难以忍耐的欲望,他终于说:“要尝尝吗?”
如愿以偿地被他引诱过来。
留昭一只手撑在黄梨花木的扶手上,弯腰靠近他,他的眼中毫无戒备,只有单纯的好奇。黎茂生抬手将雪茄递过去:“含住它,慢慢吸一口……不要吞下去,含在嘴里……”
“再吐出来。”他靠过去,一起闻那一口烟雾,留昭撞上来吻住了他。他觉得很羞耻,很混乱,甚至想要扇黎茂生一巴掌,他把他当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来挑逗。
现在他终于完全不会想崔循了。他们的嘴唇蹭在一起,留昭突然有些后悔,他刚想后退,就被扣住后颈拉了下去,男人的舌头顶开他的牙齿,舔舐着他的上颚,缠住他的舌头,口腔里是一个狭窄的温床,少年发出低低的喉音,被吻得浑身发软。
他跌坐在男人腿上,一只手伸过去一颗颗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他从男人的唇舌中挣扎着仰起头,喘出一口湿热的气息,又被拉下去深吻,衬衫从肩上滑落下来。
黎茂生终于放开他,少年脂红的乳尖被刺激得微微挺立起来,从他纤细的脖颈,圆润的肩头到收紧的腰线,每一根线条都充满旖旎,甚至腹部浮现的淤伤也有种凌虐的美感,简直像他湿梦中的化身。
黎茂生用力掐着他的腰,靠着他赤裸的胸口深深喘息,鼻尖抵着那颗诱人的乳珠:“你怎么长成这样?”
男人抬起头来盯着他,眼眶发红鼻腔发热,语气几乎称得上凶恶。
留昭有些想要挣开他的束缚,又被重重拉下来,他伸手撑着黎茂生的肩膀,不想靠近西裤下抵着他的东西,他在这样质问般的语气中稍微有点不安,只好拼命安慰自己说,他爱我,他爱我,没关系的,他不会伤害我。
“要和我上床吗?”
黎茂生问,他的语气中藏着欲望的引诱和威胁,留昭不知所措,想了想,几乎就要点头。他被抽出来扔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清上面那个名字的一瞬间,留昭打了个寒颤,一盆冰水浇头而下,他因为情热而冒出细汗的身体在黎茂生手中渐渐冷下来。
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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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留昭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忍受着“崔月隐”三个字像夺魂索命的厉鬼在屏幕上震动,他定了定神,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孙思的声音,留昭松了一口气。
“留昭少爷,先生想见你,你在哪里?我派车去接。”
留昭说了个地址,那边传来低声的交谈声,电话被交到崔月隐手里,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小昭,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死了!”留昭没好气地回答,那边低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留昭的目光看向还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唇舌交缠的感觉又一次让他脊背上窜过一丝电流,他有些不敢再看向黎茂生,近乎落荒而逃地说:“我先走了!”
没过多久,留昭就在街边等到了孙思派来的车,被载去酒店的路上,他又心虚又烦躁,忍不住开始啃指甲,直到敲响酒店套房的门,孙思过来请他进去。
留昭走进去的一瞬间就怔住了,崔月隐穿着丝绸睡衣和睡袍坐在沙发上,对面有一个老人正跟他说着什么,听到动静也回过头来,正是沈弥的父亲,崔月隐的岳父,沈耀辉。
“小昭,过来。”崔月隐唤他,沈父立刻停住话头,起身说:“今天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拜访。”
留昭每次觉得自己对崔月隐的讨厌已经到了极致的时候,他总能再往上面加一分,他垂着眼睛走过去,心知这是拿自己做借口,赶走不想见的客人。
他走过去坐在旁边,被父亲伸出胳膊搂住,崔月隐仰面靠在沙发上,一时没有说话。留昭有些好奇地向他看过去,他刚刚的神采奕奕已经荡然无存,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消沉和放空的状态。
留昭见过好几次他的这种低潮期。实际上,他更喜欢这个状态的崔月隐,当他自己也在经历某种痛苦时,他总会变得格外好相处,相比平时的他,留昭甚至觉得这种时刻他更正常。
留昭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他和崔月隐并排靠在沙发上,各想各的心事。套房里还有几个服务人员在整理行李和收拾床铺,力求尽快将这里变得符合主人的习惯。过了一会儿,孙思拿着电话进来,说:“柯蒂斯先生的电话。”
崔月隐有几秒钟没有回答,仿佛在从一场漫长的沉思中游回来,之后他撑着膝盖起身,拿过手机走到阳台,留昭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的说话声,起码他的声音已经重新变得从容自信、兴致勃勃。
等他从外面进来时,他依然面无表情,将手机扔给孙思,对着留昭说:“去洗澡,留在这里陪我过夜。”
他又转头吩咐孙思:“去跟阿弥那里说一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沈弥的那间公寓是严禁崔月隐踏入的。留昭心想,他甚至都不愿意拿着自己的手机,看来德国的这趟差事让他很厌烦。
洗完澡他穿着崔月隐的睡衣,袖子和领口都挽了好几道,很宽松地挂在身上。崔月隐比了一下他的身高说:“小昭什么时候再长点个子?”
留昭拿开他的手,有点不服气地说:“我已经不矮了!”
他已经和大舅舅差不多高,比小舅舅还高了半个指头,每次回外婆家都能听到一箩筐的夸赞。
“想看什么电影?”崔月隐问他,一边挑着影片,过了一会儿,他调好床头的投影仪,开始放一部色调轻松明快的爱情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