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79)
再抬头,发现这是一条陌生的路。
*
姜危桥说着不远,开车出城,走上的路是往机场的高速公路。
“要坐飞机?”唐彦问。
姜危桥像是知道唐彦有些紧张,补充道,“放心,我和田高格打了电话,协调了一架私人商务机,出行会很方便。”
“她人在哪里?”
“在三亚。”
“……这就是你说的在帝都附近?”
“至少在国内。”姜危桥安抚他,“总比在欧洲美洲之类的近一点。”
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是被姜危桥这样一闹,紧张感顿时就消散了。本来特别严肃的事情,似乎也不必那么严阵以待。
车子开了一会儿,便抵达了帝都机场的商务机航站楼。唐彦知道慈鑫在这里买下了两个停机位的使用权,常年有两架湾流停靠,早一些的那架是湾流550,以前是郑千琴在使用,后来唐正初用得更多一些。
而另外一架则是最新款的湾流750,一经上市就被慈鑫预定了,飞机编号是005,意味着全球第五架出厂的750专机。
唐彦开始以为他们要坐的是唐正初在使用的那架湾流550,可是从商务航站楼出来,抵达飞机下的时候,才发现提供了轮椅专用升降登机设备的这架飞机是湾流750。
姜危桥将唐彦的轮椅固定在专用固定位上,又给他垫了抱枕,在膝盖上铺上毯子。
“飞机上空调开得大,别感冒了。”
姜危桥安顿好他后,去和机长还有空乘见面,沟通了一些飞行事项。
唐彦在起飞前的这个空隙里打量起这架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拥有的顶级商务机。
这家全球最新款的私人商务机内部结构完全定制,为了适应郑千琴遍布全球的商务行程,设置了一个视频会议室,一个随行人员休息区,一个小型书房和一个双人床卧室,甚至还有一个可以淋浴的小浴室。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一个人服务——郑千琴。
唐彦感觉到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些细节。
比如说……那天他开除姜危桥后,接到了来自外婆的电话,因为这通电话,他勉强接纳了姜危桥。
又比如说……张北酒庄姜危桥消失的那个清晨,小甲说他在湖边和一位老人聊天,这位老人又是谁?
再比如说……这趟只为郑千琴准备的,只接受郑千琴调度的湾流750,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要去一趟海南,就随随便便被田高格拿来给自己用?明明还有湾流550足以胜任。
郑千琴。
姜危桥。
这两个人之间……除了田高格是不是还有一些自己不清楚的联系?
“在想什么?”姜危桥回来了,在他身边坐下,系好安全带,又给他检查了一次安全带,“怎么这么看着我?”
唐彦收回视线:“没……没什么。我们多久起飞?”
“二十分钟左右吧,跟塔台申请了紧急插队。”
“好。”
“不要太紧张,万事有我。”
唐彦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飞机很快就接到了塔台发出的出港指令,于是一路平稳滑行,向着南方飞去。等待飞机平稳后,姜危桥给唐彦解开安全带,把他抱到后面的卧室里,让他躺下后盖上薄毯。
“今天去慈鑫总部肯定累了,你睡一会儿吧,快到三亚的时候我叫你。”他调暗了舱内的灯光,拉上了遮光板,打开门准备离开。
“……危桥。”
“嗯?”
“你陪我。”唐彦在被子里嗡着声音说,“我一个人……睡不着。”
姜危桥以为他情绪低落是因为他母亲的事情,倒也没有多想,关上门脱了外套,靠在软枕上,半躺在他旁边,把他搂在自己的臂弯中。
飞机上的双人床总是有些窄的,于是两个人轻易间就贴得很近,唐彦在昏暗的房间里探出头来,仰头看向姜危桥。
他的眼神那么可爱,姜危桥忍不住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又搂了搂,于是唐彦顺势搂住了他的腰,把头枕在他的左胸上,听他的心跳。
噗通。
噗通。
这个节奏显得稳定而可靠。
已经有些慌乱的心绪逐渐安定了下来。
天空中特殊定制的银河穹顶呼吸灯浮现出来,一闪一灭,流星从中间划过。
姜危桥低声说:“睡吧,彦彦哥。我一直都在。”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解决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挽回的。
唐彦闭上眼睛。
在这份安心中,缓缓滑入梦乡。
*
抵达三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田高格从海南分公司安排了车,他们一到就有专人开车接机。
从机场出来,正好赶上晚高峰,炎热的夏日和拥挤的车流似乎彼此配合,拖延着时间。
一直到快六点两个人才赶到亚龙湾的别墅区。
车子刚挺好,二饼就带着人在外面等着了:“姜哥,唐总,就是那个靠海的别墅。女的四点多出门去幼儿园接孩子,我们的人说在外面逛了街吃了饭,正准备回来。中午周围打听了一下,这家没有老公,女的叫邱巧嫚,孩子是她一个人拉扯大的。”
正说话,就看见远处有车来了。
到了别墅,车子在路边停下来,一个年轻女性下了车,然后抱了一个小男生也下车,一大一小说了什么开心地大笑,然后在夕阳中一起进了别墅。
“都三四年过去了,之前那个照片有些模糊。”二饼说,“我们也不能确定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个叫邱巧嫚的。还需要查一查她当年的行程——”
“是她。”唐彦的声音有点发抖,但是坚定地说,“是她,我不会认错的。她有点含胸,走路姿势和照片里一样。”
那几张照片,没有人比他看得更仔细。
那个身影一直印在他脑海里。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这个叫邱巧嫚的女人,就是照片里那个孕妇。
二饼愣了一下,看了看姜危桥,这才说:“老板,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后续就想办法把孩子的DNA弄到,做个亲子鉴定,问题就清楚了。就真相大白了。现在难的是怎么搞到这个DNA。你看要不要——”
“违法的事情可不能做。”姜危桥叮嘱,“名不正言不顺,后续处理其他问题的时候会麻烦。”
二饼“啧”了一声:“知道了。”
“我去吧。”唐彦说。
“老板什么意思?”二饼还有点蒙。
“我去和她谈谈。”唐彦下定了决心,“我去和她谈,她一定认识我。”
姜危桥思考了一下,同意他的意思:“好,你去谈。我们在这里等你。”
他们把唐彦的轮椅放置在路上,唐彦看了看远处的别墅,深吸一口气,操控轮椅往那边儿去。
“不会打草惊蛇吗?”二饼问姜危桥,有点担忧。
姜危桥笑了笑:“这个事情,也不一定是打草惊蛇。说不定是出其不意呢?有时候时间拖久了,对方有了准备,心理防线可以就没有那么好破了。”
*
按响门铃不到一分钟,大门就开了。
邱巧嫚门打开一半,看到唐彦的时候,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唐彦也看着她:“看来你认出我是谁了。”
邱巧嫚想要关门,唐彦又开口:“因为你与我父亲同在一个酒店出现,我父亲到死都没有办法洗清污名。甚至现在还被造谣对婚姻不忠贞。如果你关上这扇门,把我拒之门外,你的良心能过得去吗?你今夜能安然入睡吗?而我……不会离开,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邱巧嫚脸色惨白,咬住嘴唇,过了好一会儿低声问:“你来干什么?你想要怎么样?”
“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我觉得你理解我的感受。”唐彦说,“我只想要一个真相,我保证你不会承担任何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