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45)
“认识,看八卦看多了就知道了。”经理笑眯眯地说,“您最近跟姜危桥来往的多,我们这儿都传遍了。”
“哦……麻烦问下姜危桥人呢?”
“这个就是我来的原因了。他最近家里有事,似乎是母亲情况变化了,送医院了。”
“能告诉我在哪家医院吗?”
“他没说,抱歉。”经理摇了摇头,“那个,我问下啊唐少,姜危桥业务能力您觉得怎样?”
唐彦有些困惑,看了一眼业绩排名:“挺好的吧。”
“那您怎么不见来新兰亭呢?”经理道,“其他老客户都来买酒开卡给他冲业绩呢,就一直不见您。我们问起来他也不让问。他现在跟第二差距不大了,上一个排位能多拿不少奖金。”
“冲业绩有奖金?”
“何止,还有提成,他们大部分工资都是提成。”
唐彦心头一动:“他和第一名差多少?”
“那就有点多,得有个六七十万。”
“那就给我开七十万的会员卡。”唐彦顿了顿,“记在姜危桥名下。”
第38章 金波
姜危桥起得比平时都早。
昨天晚上一通瞎折腾,多少有点疯狂,唐彦身体不好,他很担心因为这个事儿他感冒发烧。
晚上就睡得浅,醒醒睡睡,有意识的时候就给唐彦摸摸额头,还好,到最后天边发白,唐彦的体温都很稳定,睡得也很沉。
他打量唐彦的睡颜,唐彦似乎做了一个什么很真的梦,有时候在笑、有时候有蹙眉。他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让唐彦如此的沉浸,甚至一觉睡到天亮。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半,索性不睡了。
偷摸去了隔壁侧卧刷牙洗漱,然后写了张便签。
——宝贝,早安,我下楼遛弯去了。
最后还加了个小笑脸,贴在唐彦的床头,这才出去合上门。
外面还没什么人起来。
不过停车场的车子少了不少。
估计昨晚上走了不少人。
他披着真丝睡袍,穿着一双人字拖,站在外面的院子里,对着湖泊深吸一口气。
少了一群牛鬼蛇神。
挺好的。
清新的空气总是想让人诗兴大发,可是姜危桥不是一般人,他闻到清新的空气只想抽上一根。
点燃烟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附近问他:“还没戒烟?”
他回头去看,一个年龄在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女士从大门走出来,坐在花园椅上瞧他。
她看起来很和蔼,就是个保养得宜、富贵家庭的老人家而已。
可是姜危桥知道她不是,她锐利的眼神暴露了她所有蛰伏在皮囊下的杀伐果决。
如果不是见过她。
姜危桥也不可能知道,她就是掌控着慈鑫,咳嗽一声都可以让整个商圈震荡的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郑千琴。
“已经少抽很多了。”他说,“比前几年。”
“抽烟致癌,抽多了可能活不了那么久。”她似乎在劝慰他,但是听起来像是警告,“到时候可就陪不了唐彦那么久。”
“您比我妈当年还唠叨。我不抽了可以吗?”姜危桥掐了烟,坐到她对面,笑了笑,“好久不见,郑女士。”
“有三年多了吧。”郑千琴说,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事实。
“是,真好久了。”姜危桥看看身后的建筑,“您昨晚在酒庄?怎么没出现?”
“来得比较晚。”郑千琴道,“你抱着唐彦从葡萄地里回来的时候,我才从帝都出发。”
“啊,这个。”姜危桥笑了笑,“有点儿在家长面前被抓现行的感觉,尴尬。”
他嘴里说着尴尬,可一点也没看出来,甚至还有点自豪。
“多好。”郑千琴说,“男欢女爱本身就是对生命的热爱,唐彦能够有这样的改变,我很高兴。”
“您可千万别说谢谢我,再说就尴尬了。”姜危桥道,“我又不是为了您。”
“可是……”郑千琴话语一转,“我允许你靠近唐彦,有三个要求。姜先生还记得是什么吗?”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唐彦出事后,他想去探望唐彦,被阻挡在医院外面。
想要发信息,发现唐彦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已经替换。
堵在医院门口,小区门口,会被莫名驱赶。
他甚至自报家门,希望能够见上唐彦一面,也石沉大海。
这一刻,他才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唐彦所在的世界跟他真的不一样。只要对方想办法,就可以让他永远摸不到唐彦的一片衣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一次邀约,来自郑千琴的邀约。
“第一,不可以再次伤害唐彦。第二,想再见到唐彦,必须获得与之匹配的财力和能力……”姜危桥顿了顿,“第三,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再见到他,不可以告诉他我为见到他付出了什么,别想通过卖惨获得他的同情。哦,还有一个补充条款,这期间唐彦如果爱上了别人,那么我必须离开,当没存在过。如果做不到任意一条,就出局。作为交换,您将对我的事业进行第一桶金的投资。”
“你还记得,我很欣慰。这些年你确实很拼,走完了别人十几年才能走完的路。让我刮目相看。”郑千琴微微点了点头,“可是,你知道唐彦这个孩子心太软,听到你这四年为他吃了苦,就一定会给你加同情分。爱情这件事应该是对等的,无论是身份、地位、金钱,还是在感情中的位置。靠着同情也好、感恩也罢,建立起来的所谓的情感,真的是爱情吗?他母亲就是吃了这个亏,同情寒窗苦读的阮尚霖,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和改变一个男人的命运,才落得现在的结局。我绝不允许唐彦走上她的老路。”
在这一刻,郑千琴完全展现了她的压迫力,没有人再错以为她是什么慈祥的老太太。
她淡淡地笑了笑:“这些话,四年前你求到我这里,求我让你见唐彦的时候,我已经说过,对不对?你还记得吗?”
姜危桥沉默了好一会儿:“是的,我记得。”
她点点头:“那你想必也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你见面。”
“因为昨天,我和他谈及了我这四年来没有见他的理由。”姜危桥道。
“你很聪明,只是提及了一部分。但是不可否认,靠着这些话语,唐彦心里的天平略微向你又倾斜了一点。”郑千琴说。
“是这样。”姜危桥坦率地承认,“我说了,这些都是事实。我确实违背当初的约定……抱歉,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如果让你走呢?”郑千琴问他,“你违约了,这代价是离开唐彦。”
“我知道。”姜危桥道,“那么我会走。”
“哦?”
“但是我还会再回来,再次追求他。无论您是否允许。”
“你什么也不是。唐彦值得更好的。”
姜危桥笑了一下:“您说得对。我什么也不是,您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什么社会渣滓。唐彦的确值得更好的,只是我不能再失去他。”
*
唐彦比平时都起得早。
他可能六点多就已经醒了,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
从他在新兰亭给姜危桥一掷千金到现在,什么都不同了。然后身体的感知回来了,即便是双腿已经没有知觉,可是从腰部开始的酸痛还是在提醒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荒唐事。
和契合的人,做这样的事情,真的很让人沉迷。
忍不住扶住额头叹息一声。
明知不应该,可是他自己却主动把与姜危桥之前的关系处理得更复杂一些,这太糟糕了。
然后他坐起身,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贴纸。
——宝贝,早安,我下楼遛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