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24)
邵兵不愧是韶华娱乐会所的大管家,情商一等一的高,一番话说完姜危桥瞬间多云转晴。
“好像有点道理。”
“都说爱情让人失智,你这智商都丢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吧。”邵兵说,“男人,有血性一些!陈诉算什么,你才是最配唐彦的那个!”
“对!”姜危桥拍拍胸脯,“我才是最配唐彦的那个!他、他如果喜欢陈诉那就是有眼无珠!”
邵兵看着姜危桥打了鸡血一样重燃希望,松了口气,一边继续忽悠他,一边喊了小弟过来把还没开的酒转移战场。
等他们终于把好几箱子“公司财产”搬走,邵兵再回来,就见姜危桥从里面洗手间洗漱出来,换了件蓝紫色的亮片西装,正在给自己系腕表。
“你没喝醉?”邵兵愣了一下。
姜危桥哼笑一声:“还没遇见能把我灌醉的酒。”
“所以你换了身行头要干什么去?”
“唐彦发烧了,小甲喊我过去。”姜危桥多少有些魂不守舍,神色匆匆就出了门,早已经把什么陈诉抛在了脑后。
*
他收回这句话。
到唐彦家的时候,陈诉正在一楼跟小甲叮嘱一些事,姜危桥看见他心里就咯噔一下子。之前那次陈诉来,他还没什么感觉,这次看见陈诉觉得陈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所有的医患关系在他眼里都看出了一丝暧昧的情绪。
“左下肢有肿胀的情况,应该不是今天发生的,都已经发烧了,隔天至少需要做20分钟气压治疗,做过吗?”
小甲看了看姜危桥,然后有些愧疚地说:“抱歉,姜哥交代过的昨天要做的,我给忘了。”
“他这个人这种事情很排斥,根本不会提的。你忘了,那就是到今天至少四天,水肿没有发现,引起了急性静脉曲张,然后导致发热。这样下去问题很严重,甚至可能突发性大面积肺栓塞,这是要命的事!你不是他的看护吗,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提醒?怎么拿的证?”
陈诉很不高兴,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小甲被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他没有看护证。”姜危桥说,“我才是唐彦的看护。”
“你?”陈诉看着唐彦觉得多少有点眼熟,在记忆里搜索了好一会儿,猛然想起了唐彦的叮嘱,“你就是唐彦说过见着要报警的那个人。你等着别走,我现在打110。”
“见到我要报警?”姜危桥感觉醋坛子碎了一地,嗓子眼里都冒酸水,“他就在你面前这么描述我?”
陈诉真要拿电话打110,被姜危桥一把抢走扔旁边沙发上。
“你——”
“继续说。”姜危桥面无表情,“还有什么问题。”
“他之前就有慢性静脉曲张,但是情况一直维持得可以,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个我了解过。”
“你如果是看护你本就应该了解这些。”陈诉说,“我刚去查了他的药,他需要持续服用的两种药物,一种抗凝血、一种抑制肌肉痉挛的药都有富余。这算不算你工作的重大失误?”
姜危桥这几天因为唐彦的话,心情极差,都好几天没来东山墅,虽然事情都交代了小甲,但是小甲明显在这方面并不灵光。
这会儿被陈诉一顿骂,虽然是“情敌”,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做得并不够好。
“是我工作失误。”
“他这次急性的静脉曲张来得很凶,肯定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却连抑制痉挛的药都拒绝服用。这种不配合的状态就是问题。我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早就提过,你们一定要维持好患者的情绪稳定,这很难吗?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看护,根本不称职!”
姜危桥沉默了,刚要开口认错,旁边的小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歉,陈医生,是我的错。姜哥他信任我,交给我照顾唐总,可是这两天我家里……我师父他生病了,我就心不在焉。对不起,呜呜呜。”
“是我的问题。照顾唐彦是我的责任。”姜危桥说,“把他委托给你,其实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陈诉蹙眉说,“自责什么的话就不用讲了。有意义吗?”
“陈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姜危桥问。
“我给他用了药,已经睡着了。”
“我上去看看他。”
“哎你——”
陈诉还来不及阻止他,姜危桥已经上了楼,听见他的声音,姜危桥回头瞧他:“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不会再把唐彦交给任何人。
谁都不会。
第21章 0.5的颜值
唐彦那张床被略微调整了角度,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一张病号床,平时隐藏在独立的房间里的监测仪也都悉数摆了出来,监测着唐彦的各项体征。
躺在这堆仪器里的唐彦,看起来有些陌生。
他面容苍白,昏迷的面容瞧着像是半透明一样,表情甚至有些凝重。
姜危桥知道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难以想象的,常人理解不了的痛苦。这些痛苦不会痊愈,只能靠药物控制,并且伴随他终身,任何一次微小的疏忽,都有可能致命。
健康。
尊严。
亲人。
都被剥夺。
谨小慎微地活着。为什么活着?
姜危桥花了四年多的时间去了解这种状态,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果换作了是自己,他不一定会比唐彦更坚强。
他在灯光中仔细打量唐彦,用温毛巾给他降温,一切结束后,他低头吻了吻他干裂的唇,然后坐在地上,靠着床沿,牵着唐彦的手,过了好久,也许已经凌晨,才感觉到唐彦的手缓缓缩了回去。
“醒了?”姜危桥站起来,撑在唐彦肩膀边,去摸他的额头,“好些了吗?要不要喝水?”
唐彦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挣扎了好几次,才缓缓睁开,纤长的睫毛让他的眼眸看起来有些发灰,以至于黯淡无光。
“你怎么……”他声音沙哑虚弱,“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么讨厌我?一秒钟都不想看到我?”姜危桥反问他,然后拿了吸管杯过来,凑到他的嘴边,“是只想见陈诉吗?他就在楼下,我叫他上来。”
唐彦侧头喝了一点水,再开口说话,声音也清澈了一些,只是很虚弱:“你请了好几天假,连小甲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束休假。”
“我只是几天没来,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姜危桥说,“不是跟陈诉有感情?我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能鼓励你好起来的精神支柱呢。”
“……他工作很忙。”
姜危桥哼了一声,“他是你主治医生,可真忙啊,忙着骗患者感情吗?”
“你似乎对陈诉意见很大。”
“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和小甲看护工作没做到位,只有挨骂的份儿。”
姜危桥那个阴阳怪气,根本无法交流,唐彦本来就已经没什么体力讲话,于是沉默了。他体力并不算好,每一次生病都比普通人来得更凶猛和难熬。
这次发烧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能量。
姜危桥给他换了干睡衣,让陈诉上来看过确保没问题了,再回来,唐彦已经又睡着了。
*
唐彦再次醒来,天边已经发白,床头那盏橘红色的灯还亮着。
如果没有记错,这盏灯之前并不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默认的光线也没有这么柔和。是姜危桥来了之后,特地换了灯泡,移动了位置。这样他躺着的时候光就不会刺眼。
还有楼下遥控器的位置,特地被换过。
饮水机旁摆放玻璃杯的位置。
毯子和披肩也被放在了顺手的那个角落。
甚至是筷子和碗……都刚刚就手。
因为这些小小的细节,这个房子里,他逐渐不止待在二楼,而愿意去楼下逛一逛,甚至在花园里坐一会儿,能看到屋檐下筑巢的燕子回来了,猫咪带着它的孩子们嬉闹,邻居们散步路过还会跟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