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小卖部(64)
大概过了有半分钟,连政开口:“立冬,我是同性恋。”
原来是因为这个,郝立冬豁然大悟,不等连政继续说下去,赶紧安慰哥哥:“我知道你是同性恋,可你也是我哥啊,我不歧视这个,真的!哥你放心,我对同性恋真的没有看法,你千万别有压力,我愿意做你弟弟。”
“……”连政败给了弟弟,不想再说话。
整个八月,是最热的时候,好在快出伏了。
前一阵赶上难得的阴雨天,可惜室外仍像个大蒸笼,郝金芳闷在家里不愿出屋,跟着保姆学打毛衣,有模有样地织了一个多星期,乐得自在。
郝立冬倒在沙发上跟兄弟聊天,商量着下个月的旅游行程,全程自驾得租个空间大的车,吴阿姨要带上,可能还得请个导游。
“妈,下个月出去旅游吧,我正跟春涛商量租多大的车呢,咱们自驾去东城,玩个七八天再回来。”
儿子准备了惊喜,郝金芳欣慰的同时心里直发苦,每晚被病痛折磨得难以入眠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恐惧死亡,害怕离开,没机会再陪儿子过最后一个春节。
她放下针线,笑着说:“立冬,东城不去了,妈想上北城看看。”
“……”郝立冬惊坐起来,“怎么想上北城了啊?”
近来最值得高兴的一桩事,便是儿子和自己亲哥的密切联系,兄弟俩感情越来越好,郝金芳全看在眼里。
她想去看看养育自己亲生儿子的那片土地,想去北城的大医院,亲耳听医生告诉她立冬的毛病有得治,想看看连政能不能真心对立冬这个弟弟,想在自己临走前,给立冬再争取个保障。
她多怕自己一走,立冬转头就把房子卖掉,她得想办法留住这些东西。
“下个月北城还凉快些,就去北城玩,你让春涛别请假,过几天请他来家里吃个饭。”
“妈,北城太远了,我怕你吃不消,有的南方人过去还水土不服。”郝立冬劝说道。
“我坐轮椅,有什么吃不消的?”郝金芳故意问儿子,“你就不想见见你大哥?天天打电话聊短信的,你哥那么照顾你,妈想当面请他吃个饭,好好谢谢他。”
去北城意味着可以见到连政,郝立冬当然想,一晃快一个月过去了,那晚说开以后,连政没有再跟他视频过,他主动提过两次也被拒绝,虽然电话时常打,微信天天有来有回,可他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带吴阿姨一起去玩玩,妈这儿有钱,你别管。”
“……”
港城政府的重点工程顺利被连拓拿下,中标后三十天内得签合同,连政下个月很忙,好友任砚也下个月回国,他时间紧凑,带上助理立刻跑了趟港城,免不了一顿应酬。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冲完澡躺上床才有工夫刷朋友圈,迟了三小时看到郝立冬发的消息。
「哥,你下个月忙不忙啊?」
这个点估计睡了,他回了四个字,有事说事。
郝立冬第二天醒来收到回复,对惜字如金的哥哥有点不满,就不能多打几个字吗?他把昨晚发的消息复制黏贴重新发了一遍,随后送上问候。
第二条发出去没多久,电话打进来了。
他看看时间,惊讶地接通电话:“哥,你怎么早上给我打电话啊?”
“今儿休息。”
“你还有休息?我以为你全年无休。”
“老问我下个月忙不忙干什么,有事儿?”
声音懒懒的,好像刚睡醒的样子。郝立冬觉得稀奇,不答反问:“你是不是还在床上呢?”
这一个月里,郝立冬的朋友圈是一天比一天啰嗦,人倒挺安分,连政当哥哥的体验还算不错,兄弟俩似乎真像那么一回事,相处也越发和谐,郝立冬有什么出格的话,连政会简单粗暴地直接纠正,比如现在。
“大清早的就你话多,到底什么事儿?”
一次又一次,郝立冬脸皮如今被哥哥训得厚了些,挨数落也不难过,反而笑呵呵地说:“哥,我下个月去北城看你。”
连政愣了下,随即问:“几号过来?”
“没定呢,”郝立冬说,“我妈想去北城玩,我跟她还有吴阿姨一起过去玩几天,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工作,本来想给你惊喜的,可我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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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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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卓九月中旬到部队,学校那边已经办理休学,接下来一段自由时间算是最后的放纵,出发之前一家人还得去老太太那边吃个团圆饭。
得亏郝立冬忍不住,连政算了算日子,任砚差不多中旬回来,到时候挤出几天时间一起安排,刚好错开连卓,省不少心。
“过了12号再来,月初我没空。”他做主定下时间。
郝立冬口是心非,嘴上跟连政说着“忙你的工作”,心里却巴不得早点见到连政,好不容易去趟北城,说什么也要见一面。
“我想的也是12号以后,正好要去医院复查,这几天手腕老难受,我都想把石膏拆了,等回头问问医生,要能拆就拆了,玩也方便,还能给你做饭,就是不知道高铁让不让带活鸡啊,还是北城买吧,杀了再带过去肉都臭了。”
“……”这么招人稀罕的毛头小子,肯定是不能往家领,连政略过做饭的话题,“手腕怎么了?”
“就是有点僵,可能好久没活动了,现在胳膊能伸开,我感觉骨头已经养好了。”郝立冬沉浸在电话里赖床不想起,右臂缓缓向外伸展,顺便蹬腿伸了个懒腰。
他异常开心,似乎下一秒就能飞到北城见哥哥。
而港城这头听着弟弟无意识呻吟的连政,脸色绷着,已然不悦。
才夸过这小子安分,又开始不听话了,比起当年的辛远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自己也奇怪,高中三年尚且沉得住气,重心放学习上,如今已过最冲动的年纪,反倒来了脾气。
连政克制道:“难受去医院看看,我还有事儿,不说了。”
“什么事啊,你刚才还说今天休息的。”
“休息跟我有事儿起冲突么?”
“……”郝立冬想多聊会儿,可说冷就冷的语气像变了个人,他摸不透连政心思,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失落地问对方,“哥,你是不是不想我过去啊?”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连政心想。
“本来我想带我妈去古镇玩的,没想去北城……”郝立冬解释,“她身体不好我还怕她吃不消,我劝过她,以后可能没机会了,她想请你吃个饭,当面谢谢你。”
“我知道了,”连政语气缓了半分,“没有不让你来。”
郝立冬顿感委屈:“可是你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你好像一点也不高兴,我早就感觉出来了,你每次不高兴的时候都不肯跟我好好说话。”
真是迟钝又敏感,非得逼人把话说透。
连政可以把话说透,但他觉得没有意义,打破现状无非两种结果,郝立冬是直的,和辛远一样无法接受他;郝立冬可能是弯的,然后在对自己性取向模糊的情况下,被他带着走上弯路,回不了头。
两种结果,都没有发生的必要。
“什么时候不跟你好好说话了?”他正面回答郝立冬,“真不愿意跟你说话,给你打什么电话。”
“就刚才啊,突然对我冷淡,还有上个月在南城的时候,你一不高兴就说反话呛我,在医院里说我,出院了还说我,我又说不过你,全都记着呢。”
看不出来还会记仇,连政心情稍有好转,放松地靠着床头问:“我说什么反话了?”
“你怪我给护士添麻烦,非要请护工帮我洗澡,还说我想让电梯门夹手,我就是看你要走了有点舍不得,理头发也是,我没觉得戳眼睛啊,你非说我要留长发,其实我是不好意思,没去过那么高档的理发店,都是家门口的小理发店随便剪剪,一次十块钱。”郝立冬翻起旧账,一一说给连政听,同时不忘给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