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小卖部(101)
他骂过,发泄过,恶意伤害过,甚至欺负过抱回来的连卓,几个月大的奶娃娃不会说话,挨欺负了只会哭,越哭他越想欺负,直到母亲跳楼死在他面前,似乎在用死亡来告诉他,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一个人如果不具备自我控制的能力,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快十八年了,连政一直认为自己能很好地管理情绪,他控制自己,约束自己,鲜少有冲动,或迫切地想做什么。
遇上郝立冬,他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和大多数普通凡人一样,他也会忍不住释放情绪,会因为郝立冬而生气,又因为郝立冬而高兴,会有无法克制的冲动,想和郝立冬做爱,这几个晚上,真的很想。
去他妈的自我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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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79.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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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怎么不吱声啊……
郝立冬被抱得很紧,要勒死了,脑袋不敢转,勉强抬起能活动的小臂,用拳头揍了几下连政腰侧,低声喊着:“哥,你勒死我了。”
他下手不重,没舍得使劲,却不想自己这一时的心软之举在他哥眼里就是欲拒还迎,属打木虫儿的,嘴硬身子软。
“外头那么多人呢,你——”话没说完,他哥又突然放开他了,绕回办公桌前坐下,靠进椅背跟下命令似的叫他放音乐。
连政莫名其妙整这一出,郝立冬脑子是懵的,因紧张而加快的心率还未平复,赶忙去捣鼓八音盒底部的发条,结果太着急导致动作变得笨拙,手一抖,差点把八音盒摔了。
“手抖什么,在紧张?”
“……”
好意思说,他不乐意地瞥向连政,视线刚对上又匆匆低头回避与哥哥的眼神交流,这下更紧张了,昨晚那个吻和春梦中某个淫乱的画面在脑子里倏然飘过,他脸热心热手跟着冒汗,后悔过来了。
不行,不能待在这儿了,万一再吓他……
连政等着欣赏音乐,却见郝立冬麻溜地收起送他的礼物,手也不抖了,将八音盒装回包装盒的同时,跟他说礼物要他自己拆才有意义,瞧那架势估计装好就要跑路。
“你把我的惊喜拆了,现在跟我这儿马后炮,我还有意义?”他盯着不敢看他的郝立冬,“拿出来,不是要给我听么。”
“……”从昨晚到今天接连受到惊吓,郝立冬这会儿是真有点不高兴了,连政说话还阴阳怪气的,他把盒子朝对方面前一推,“你拿,发条在底座下面,拧几圈就能听了。”
看郝立冬掏出手机后又低头躲着自己,那脸撇着不情不愿的,拇指在屏幕上瞎划拉,不是赌气是什么。连政盯了他几秒,问他:“跟我闹脾气?”
“没有。”郝立冬打开微信胡乱刷着朋友圈,斟酌找什么借口。
“好好的,跟我闹什么脾气?”连政继续问他。
办公室里实在太热,郝立冬受不了这个令他胸闷的环境,被问得一阵心烦,他也想知道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来的一路上他都在猜连政收到这份礼物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喜欢,会不会笑。
从头到尾,不对、不好的人都是他,可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地想冲连政发脾气,他哪有资格冲自己亲哥哥发脾气,他跟他的生母一样,是个罪人。
“哥,对不起。”郝立冬把手机揣回兜,又说了遍“对不起”,然后才说,“这办公室里太热了,我到楼下等你行不?”
手头还有几份文件要批,连政后悔让司机送郝立冬过来了,耽误他工作不说,还扰他心神。是他失策,没想到郝立冬会一个人跑出去给他买圣诞礼物,幼稚的小玩意儿勾起了他屏蔽的童年记忆,连带着的,还有他压在心底深处的阴暗面。
就在刚才,他竟想要伤害郝立冬,等不到回家,在办公室里就想把这怂小子扒了绑起来往死里折腾,疼也好,哭也好,活该受着,见血的话更好,只有疼极了才能牢牢记住他,知道这疼是谁给的,往后乖乖听话,还有脾气跟他闹么?
冬日的阳光照进办公室,确实有些热,有些刺眼,连政庆幸此刻身在公司,不至于犯浑,也早过了犯浑的年纪,心里还惦记着工作,知道要把正事办了。
他没去看郝立冬,将八音盒推到一旁,拿起手边的文件,说:“羽绒服脱了,沙发那儿坐着等我。”
隔了会儿,听到拉链声,他抬了下眼,郝立冬边脱边往沙发那边去了,于是用桌上座机拨通助理内线,嘱咐林景禾送杯热奶茶进来,点心也多准备几款。
郝立冬想说自己不爱喝奶茶,可哪里敢张口,连政没再问他为什么闹脾气,是不是翻篇不计较了?这事换到别人身上,突然被抱也会不高兴啊,他都没计较昨晚那个吻,不能跟他秋后算账。
他坐下来,羽绒服放腿边,朝前方瞟了一眼,连政投入工作时的表情比早上还严肃,人往那儿一坐就自带威严和气势,看上去凶巴巴,跟每晚抱着他睡的哥哥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干坐了两分钟还是闷热,郝立冬又拿出手机查北城有名的铜锅涮肉打发时间,看介绍看人均消费,查了三家不同的店后,林景禾端着奶茶和点心来了。
看到林景禾别在头发上的雪花发卡,他目光不由得停留,起身去接她手中的托盘时,说起了悄悄话:“林姐,你戴这个,漂亮。”
“真的嘛?”林景禾抬手摸了摸耳朵上方别着的小发卡。
“真的。”
“你这嘴,抹了蜜是不是?”
“没有啊……真的漂亮。”
这弟弟老实巴交的模样可太招乐了,毕竟在老板眼皮子底下,林景禾注意分寸,搭着托盘和郝立冬一起放下,将五款点心挨个轻声介绍过来。
“喜欢吃哪种跟林姐说,不够还有,奶茶也是。”
郝立冬几乎不怎么吃甜品,坐飞机前的自助餐吃过两回小蛋糕,还是连政给他拿的。他十点出的门,中午在外面随便找的小馆子吃了个素盖饭,现在闻着蛋挞浓郁的奶香,肚子有点馋了。
“谢谢林姐,你也吃啊。”
他拿了一个蛋挞,往下剥开锡纸,送到嘴边还没咬,忽然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往办公桌那儿瞥,连政目光略抬,朝他这头扫了一眼,当场给他抓包,他反倒成了在偷窥的那个,心虚地低下头,有理变没理。
这俩真够让人着急的,林景禾从没觉得自己是如此多余,正打算离开,被老板叫住:“景禾。”
“在,连总你说。”
连政看着埋头吃点心的郝立冬,说:“把郝立冬带出去,随便给他找部电影,陪他看。”
郝立冬:“……”
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可也没想象中的轻松,郝立冬坐在离连政办公室不远的一间娱乐影音室里,心里莫名空落落的,没了胃口,也不想看电影了。
“立冬,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不想看。”他靠着沙发,盯着缓缓下降的幕布发呆。
老板的私事不能干涉,但郝立冬一副垂头丧气如同失恋的样子叫林景禾心疼,看不下去。她在郝立冬身旁坐下,温声开导他:“立冬,不好的情绪会影响到身体,心里有事儿不能憋着,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林姐说说。”
“林姐,我没不开心。”不能说,死了带进棺材都不能说。
郝立冬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了,离开连政办公室的时候,他只想走,不知道往哪儿走,反正要走,晚上的涮肉也不吃了,不过这个让他糟心的圣诞节。
“我是你大哥的秘书,但也不是什么都跟他汇报,比如咱俩之间的小秘密。”林景禾停顿了会儿,又哄他,“作为约定,林姐也跟你分享一个秘密好不好?”
郝立冬愣了下。
“我以前暗恋过一个学长,现在也说不出为什么会喜欢他,当时就是很喜欢很喜欢,跟中毒一样,有一回他失恋喝多了,把我当成他前女友,我那时候好傻逼,他连我名字都不记得,我就跟他睡了。我小时候家境一般,后来条件好了也舍不得乱花钱,我爸妈供我出国留学很不容易,我省吃俭用就想着快点毕业赚大钱,却在感情上栽了跟头,后来两个月没来姨妈,那时候真的特害怕特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