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驯养(35)
但这种不大不小的反常反而适时地勾起了陆野的兴趣,他挑了挑眉,鼠标滚轮往下滑了滑,盯着网页上那条“本片在线观看资源链接”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点开,而是顺势关闭了影评页面,准备把这点新鲜感留到“约会”当天。
陆野是个有点轻微大男子主义的人,虽然这次是齐燕白约他,但他也很难端坐莲台,等着人“伺候”。
他本来打算在周日之前也做点约会准备,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从培训中心回去的第二天开始,他就像是踩了电门一样,猛然忙了起来。
临近年关底,犯罪分子们好像也得完成什么犯罪指标似的,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市局调度中心的电话从早到晚地响个没完,活像是催命似的,撵得人一刻不停地往前奔走。
陆野昏天黑地地扎根在工作岗位上,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周六凌晨了。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整栋楼的灯都灭了,电梯晃晃悠悠地停在九楼,陆野拖着脚步从里面出来,回家之前先下意识看了一眼齐燕白的房门。
齐老师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贴了一张附近早教机构的宣传单,陆野怕这是年根下小偷小摸做的记号,所以顺手帮他摘了下来。
房门上的监控摄像头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细小的红灯在夜色里一闪一闪,似乎是因为捕捉到了人影,所以往联络端上发出了很轻的一声示警,然后微微转动了一点,对焦到了陆野的动作上。
陆野困得稀里糊涂,没听见一门之隔的隔壁屋里传来的这点细微动静,他把那张宣传单团吧团吧丢进了自己门口的垃圾箱里,然后按下自己家门的密码锁,半合着眼,晃里晃荡地进了门。
紧接着,他背后那枚摄像头上的红灯闪了闪,然后无声无息地转动了一点角度,重新回归了原位。
陆野对这点小变化毫无所觉,他们组端了个传销窝点,连摸排带蹲点一共熬了三个大夜,今晚才正式抓捕。
城里水系多,那传销头子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地钻进了一条水沟,陆野他们连抓人带救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对方从河里捞出来,连带着自己都粘了一身污水垃圾。
他吹着冷风一路回来,现在头昏脑涨,进了门灯都没开,只来得及抹黑草草冲了个澡打理一下自己,就眯着眼睛,一脑袋滚到了床上。
他跟齐燕白的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陆野没有临时放人鸽子的习惯,于是临睡着前勉强给自己定了个闹钟,想趁现在争分夺秒地补个觉。
陆野心里装着事儿,这一觉也没睡实诚,他只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越睡被子越重,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在浅眠和沉睡中来回摇摆着,连额角都突突地疼起来。
他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途中闹钟似乎是响过一次,但他只是抬手关了个闹钟的功夫,那种沉重感就又席卷而来,几乎立刻就把他卷回了睡意中。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陆野才模糊间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紧接着有很轻的脚步声从玄关处传了进来,像是有什么人摸进了他的家。
陆野睡得不安稳,正迷糊着,猛一听着动静,就像是从梦里一脚踩空似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心头就骤然一空,后背瞬间就爬上了一点悚然的冰冷感。
他下意识想起身看看是谁,但那脚步声已经近到了床前,紧接着下一秒,有一只冰凉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正落在他的额头上。
那点沁凉的温度就像是烈日里一缕凉风,霎时间卷走了一点燥热,陆野鼻尖微动,闻到了对方身上一点熟悉的香水味儿。
“……燕白?”他感受着那只手熟悉的触感,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是短暂地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掌心从陆野额头上挪开,但指尖却落后一步,像是眷恋似地,轻轻地在陆野侧脸上蹭了一下。
“你还问我?”齐燕白语气里的埋怨恰到好处,多一分嫌怨气,少一分无用,分寸拿捏得相当精准:“你都失踪了,自己不知道吗?”
陆野闻言微微拧紧眉头,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什么,硬生生凭意志从高烧的昏沉里脱身出来,睁开了眼睛。
“我睡过了?”陆野哑着嗓子问:“……现在几点了?”
他嗓子里火辣辣的疼,一开口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听得齐燕白都替他揪心。
陆野说着从床上支起身子,眼前发晕地要去床头柜上摸手机,只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齐燕白又截住了。
“已经下午五点半了。”齐燕白垂着眼,担心地看着他,说道:“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问了你同事,他们都说你没上班……我着急了,所以才想着进来看看。”
话说到这,陆野那烧到冒烟的脑子忽然挣出了一点清明,他疑惑地皱了皱眉,眼神下意识往门口一飘,纳闷道:“对了……说起这个,燕白,你是怎么进来的?”
齐燕白脸上的表情短暂地空白一瞬,甚至连呼吸都有了短暂的停滞,但那种停滞转瞬即逝,几乎只是陆野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焦急的担心模样。
“你昨晚回来得急,门没关严。”齐燕白笃定而又温柔地说:“留了一道门缝。”
第34章 “我快等不及了。”
这个答案让陆野下意识皱起了眉。
他平时是个很谨慎的人,又因为职业习惯,所以从来不在门户这种小事儿上犯错,按理来说别说是加班回家,就算他喝酒喝得意识不清,也不应该这么大咧咧地放着房门大敞四合地开一整天。
但陆野对齐燕白有种近乎习惯的信任感,闻言一时间也没想太多。再加上他昨晚确实是连累带困乏得不行,被齐燕白这么一说,自己也有点动摇,确实想不起来有没有刻意反锁房门了。
他在怀疑人生里短暂地摇摆了两秒,那股热度就又席卷而来,如浪潮般把他扑了进去。
陆野难受地拧起眉头,下意识按了按额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声。
“应该是吧。”陆野随口道:“也可能因为对面住的是你,所以我潜意识里放松警惕了。”
他声音里鼻音浓重,眼皮难受地半垂下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热腾腾的热气,像是快被身上的温度烧化了。
齐燕白本来在心疼他,但听了这个答案,却又打心眼里泛出一点不合时宜的欣喜来。
齐燕白还记得他和陆野刚认识时候的模样——那时候陆野警惕有余,温情不足,一双眼睛毒得像是淬了火,哪怕他那样精心地在陆野面前做一只柔弱无害的小羊羔,可有时候,他那种近乎妖异的直觉还是能恰时地拨动他的心,让他察觉到某些常人难以察觉的异常。
但就是那样警惕,那样敏锐的陆野,在这样日夜相对的朝夕相处中,也渐渐被齐燕白那种温软一样的暖意的融化了,开始露出这样毫无顾忌的、毫不设防的模样。
他甚至在这样拙劣的破绽面前都没有起疑心,而是就那么自然而言地,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地听从了齐燕白的话。
原来在他心里,我已经这么重要了,齐燕白忍不住地想,重要到他已经在身边画个了不带任何底线的圈,然后把齐燕白珍而重之地单独装了进去。
齐燕白心里觉得自己不该在陆野这么难受的时候感到高兴,但又很难抑制住那种感觉。他忍不住为陆野这种改变感到兴奋,心里控制不住地狂喜起来,一颗心怦怦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能穿过他心口那层纤薄的皮肉,跳到陆野的脸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齐燕白甚至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的血液像是一瞬间被剧烈跳动的心脏泵进四肢百骸,于是连带着指尖都泛出了酥酥麻麻的痒意。
这样的兴奋太不合常理,齐燕白怕陆野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只能匆匆垂下眼,掩饰似地替陆野拉了拉被子。
“那下次再觉得不舒服,要过来叫我一声。”齐燕白轻声细语地说:“不然你病了都没人知道,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