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驯养(128)
“还好,也不算很难。”陆野轻描淡写地说:“普通人谈恋爱其实没那么复杂,只要他相信我就行。”
或许是这个答案戳中了什么,Ashley闷闷地笑了两声,然后抬起头,把自己的长发轻轻地拨到了肩后。
“这次我可以彻底放心了。”Ashley说:“以后我就彻底把他交给你了,陆警官。”
她说着伸出手示意了一下,眼角微弯,意味深长地说:“你可要好好看着他。”
陆野不置可否地,跟她短暂地握了手又松开,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楼梯口,低低地笑了一声。
“也别那么放心。”陆野说:“一会儿我还得回去跟他算账呢。”
Ashley像是被他的话逗乐了,她扑哧笑出声来,眼角眉梢的笑意都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味道。
她微微弯着腰笑了一会儿,最后笑够了,才捂着小腹弹了弹烟灰,笑着松了口气。
“我未来有很多度假计划,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Ashley说着深深地看了陆野一眼,然后笑着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进了灯影里。
“后会无期,陆警官。”她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陆野回去的时候,齐燕白依旧站在画室里,维持着出门前的模样,静静地看着那幅画。
被齐哲碰歪的展灯已经被他扶回原位,画中人的眉眼清晰了一点,又重新映出熟悉的模样。
“怎么。”陆野走到他身边,也跟着抬头看了看那幅画,语气晦涩不明地说:“你还真的想过在我身上做个烙印?”
那鲜红的颜料血一般地扎疼了齐燕白的眼睛,他的睫毛长长地颤了一下,然后过了几秒钟,才缓缓地点了下头。
“我当然想。”齐燕白说:“那段时间里,我无数次想过在你身上留下我的标记。”
齐燕白落笔的时候尚且不觉,直到被齐哲点破,他才发现他当时在画这幅画时,心里除了对陆野的渴望,还掩埋了那么深的恶意。
画中的烙印被他画得很大,也很深,就像是用火一点点狠狠烫上去的,带着抹消不掉的深刻痕迹。
“那现在呢?”陆野问:“现在还想吗?”
齐燕白依旧望着画中的“陆野”,他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像是正在心里天人交战,半天说不出个答案。
齐燕白知道,他这时候应该顺着台阶走下来,跟陆野好好保证,他早就没有那么尖锐又过分的想法了,这只是他最开始情绪失控时的产物,已经随着那个“法外狂徒”被他一起丢弃在了曾经。
这本来是最完美的标准答案,但齐燕白嘴唇动了动,却没法那么轻易地说出口。
陆野也没催他,只是静静地等着,过了半晌,齐燕白心里的天人交战才像是终于有了结果,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承认道:“……还是偶尔会有这种想法。”
陆野微微挑了挑眉,他像是很喜欢这个答案,眉尾都扬起了一点弧度,像是很高兴似的。
“这么诚实?”陆野反问道。
“你说过要我坦诚,我都记得。”齐燕白说:“我不想再骗你,也不想再骗我自己了。”
他当然可以用一个完美温和的答案来粉饰太平,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齐燕白好不容易卸下曾经那个“定时炸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背负起“欺骗陆野”的心理压力。
何况齐燕白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自己跟自己吃醋的憋闷了,他宁可陆野惩罚他,也不想陆野再爱上一张虚伪的假面。
“我以前什么也没有。”齐燕白坦白道:“钱是齐哲赏赐的,画是用来获取资源的工具——我住在那个房子里,但毫无归属感。”
“我什么都没有,直到遇见你。”齐燕白说。
他一边说,一边用目光一点点描摹过那个烙印的形状。
“你是我的,所以我总是想证明这一点。”齐燕白说着抿着唇,轻轻笑了笑:“不过也仅限于想想,我不会做什么的。”
他已经在陆野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学会了克制,已经不再执着于满足自己的每一个欲望,对现在的齐燕白来说,为了陆野学做一个“正常人”,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必修课。
“是吗?”但陆野好像对这个答案颇有异议,他伸手轻轻捏住齐燕白的下巴,迫使他扬起脸看向自己,然后垂下眼,很轻地朝他笑了一下。
“那你还有颜料吗?”陆野问。
他的话题太跳跃了,齐燕白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是眼神下意识瞟了一眼,看向了画室角落的颜料盒。
人没有什么才会执拗什么,陆野并不觉得齐燕白做过的事可以被“情有可原”抵消,但他愿意从今天开始,用另一种方式来引导他往正确的路上走。
何况齐燕白今天坦诚得过分,他这么乖,乖得让陆野忍不住想给他一点奖励。
于是陆野背过身去,当着齐燕白的面脱下上衣,展灯的光紧接着覆盖在他身上,在线条分明的肌理上留下一层浅浅的光。
“工作问题,我不能纹身。”陆野说:“但你可以在我身上画一个。”
齐燕白微微一愣。
他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陆野在说什么,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目光看向了陆野。
陆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眼里一片平和,没有催促,也没有戏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像是在默许他往自己身上染上颜色。
齐燕白被他这种眼神蛊惑了,于是他单膝跪下,目不转睛地伸出手,真的从身边摸过颜料盒,摸索着从里面抽出了自己最常用的画笔。
柔软的笔尖触感落在皮肉上,带来微凉麻痒的触感。
齐燕白一笔一划,在陆野的后腰上画了一只雪白的燕子。
那只白燕栩栩如生,被几根雪白的野草围绕着,托着向上振翅欲飞。
完工的那一瞬间,齐燕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那只燕子,像是不敢相信它出自自己的手。
深夜电压不稳,展灯的灯光极轻地闪烁了一下,陆野就站在那幅巨大的等身油画面前,表情无悲无喜,展灯温柔明亮的浅银色灯光顺着他的肩线铺洒下来,像是将画中的那片旷野延伸到了齐燕白眼前。
齐燕白循着亮光仰起头,看着他微垂的眉眼,心里猛然一震,恍然间有种陆野和画中人彻底重叠的错觉。
几年来,齐燕白困于心魔,再没有一幅真正的作“作品”问世,后来他借由陆野重新拾起画笔,却也只能画出他的肖像。
而他画了这么多陆野的画像,还是第一次真正画出陆野之外的东西。
那只白燕嵌在陆野的腰窝里,展开的翅翼随着陆野的呼吸一起一伏,像是下一秒就会彻底展翅高飞,挣脱囚笼。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手中的笔忽然掉落在地,木杆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雪白的颜料飞溅出去,落在了地板上。
齐燕白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连吐息中都带上了灼烫湿润的温度。他双手扶上陆野的腰,微微凑近,很轻地吻了一下那只白燕,然后偏过头,又吻住了陆野后腰上一块脊骨。
他的吻流连了一会儿,最终落在陆野起伏的腰窝上。
紧接着他低下头,用额头抵着陆野的腰背,虔诚得像是在臣服他心中的神。
“……你好像又救了我一次,野哥。”齐燕白眼眶滚烫,于是只能闭上眼睛,轻声说:“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第108章 “我答应你。”
那天之后,齐燕白说要给陆野一个“惊喜”。
他神神秘秘的,甚至连去新房的次数都少了,日常除了给陆野送饭之外,几乎把大半时间都泡在了画室里。
陆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齐燕白能短暂地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其实是件好事,于是陆野也没多加干涉,随他去了。
新房的装修在稳步进行,出设计图的时候陆野去看了一眼,设计师把他和齐燕白之间的需求融合得很好,效果图既显得简洁大方,又带着一点绘画类的设计巧思,乍一看确实有点“二人之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