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完本耽美小说
本文首页 当前位置: 腐小书> 现代耽美>

困樊笼(90)

作者:重山外 时间:2023-04-15 09:57 标签:强强 HE 狗血 相爱相杀

  鼻血横流,糊了下半张脸,淌到了胸口上,玷染了衬衣,他呆呆坐着,自己倒没觉得怎么样,却把人吓坏了,忙燥燥乱了小半夜。
  杜恒熙脑子想着这些事情,然后觉得如此不行,安秀心在他家里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他们两个人必定得有一个搬出去。
  他现在住的是从前杜兴廷购置的老宅,宅子大,闹中取静,仆人也多一些。考虑到生活的便利性,杜恒熙觉得自己另寻一个小房子会好一些。
  如此便叫住报童买了份报纸,开始看豆腐块上的房屋广告,他选中了一处小公馆,叫了胶皮车拉过去。
  到了门口下车,这里清幽,一条长长的小巷子通到街口,墙后头挤挤挨挨露出槐树的枝叶。按响铁门的电铃,看屋的人出来,是个小老头,一张枯蜡似的面孔,头须都乱蓬蓬的。
  他走进去,门匾被摘下了,放在一边。刚一踏入,就闻到一股清幽的花香,沁人心脾,他不禁低声感慨,“好香啊。”
  老头伛偻着背,“上一任主子在院子里移栽了好多花,到了春天就香了呵,您可以去看看,现在是最漂亮的时候。”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白花满树,艳丽芳香,小小的一间院子,竟种满了芭兰树,小小的花儿,像枝头上擎了无数玉雕的杯盏,玉质的花瓣,优雅恬淡。
  杜恒熙在院子前头站住了,深呼吸一下,他闭上眼,柔软地微笑起来。空气里有花香和润泽湿漉的春泥的气味,回京后头一次有了心胸舒畅的感觉。
  从前最喜欢这花,一到季节就有人走街串巷的叫卖,外头街上到处都是这种香味,奶娘身上没什么装饰,只在前襟别一朵。依稀间,他也把人当姑娘打扮过,给人手腕上戴过一串花,花漂亮,手也漂亮。
  因了这一处院子,买卖很快敲定下来。签字之前,老人又问他喜不喜欢院子里的花,如果还喜欢最好不要砍掉,继续种下去,因为前主人费了不少心思才养活的。
  老头儿絮叨着继续,“从一米多高的芭兰花苗开始养,虽然精心浇灌,状态一直不好,只结过两个花苞,那是南方的花儿,怎么能移到北方养?我看他没事的时候就蹲那儿研究,一看叶子枯了,就着急,有阵子雨水多,他怕花淹死了,嘴上还长了两个大燎泡,吃饭都龇牙咧嘴。好不容易熬出了太阳,又怕太晒,把花晒焉了。雨也不好晴也不好,可是受了老罪了。”
  杜恒熙听得笑起来,觉得这位前主人倒像个“花痴”的顽童,否则这种院子都是交给花匠打理的,哪用得着亲自上阵。
  他随口问道,“这么不容易种出来的花,怎么又不要了?”
  “没办法,世事不由人啊,他原先是新政府里的大官,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不刚好没多久,就被打下去了。房子也被收走咯。”
  “哎,人总还好吧?”
  “不知道啊,音讯全无。”
  “他姓什么?也许我可以帮忙打探一下。”
  “也对,您有本事,如果碰上还请出手帮一把。他姓金,不是本地人,对下人可和善了,一点架子都没。”
  杜恒熙一怔,突然敛了笑意,之后无论那老头儿再说什么,杜恒熙都一言不发,只快速地完成了交接。
  走出宅子,老人将钥匙交给他,约定晚些时候再来拿房契。
  老人走后,杜恒熙在洋楼内逛了一圈,然后上楼进了主屋,推门进去,嘎吱一声响,轴承老化,屋子里久不通气,有股阴阴的霉味。摆设简单,角落的窗前摆了书桌,靠墙是柜子和床,好像被人劫掠过一通,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点的都不剩下了。
  杜恒熙把地上乱翻出来的衣服领带捡起来,统一收到柜子里。
  衣柜打开,里头一列薄呢子西装、军装外套,几套衬衣裤子,叠放得倒是整整齐齐。主人好像很爱惜,浆洗得笔挺,也熨烫过。旁边一个小抽屉,里头放着徽章奖章,袖扣纽扣,个个晶亮亮的,擦拭得一尘不染。旁边还有一个齐人高的试衣镜。
  杜恒熙看着,记忆里那个小人又鲜活起来。
  金似鸿理所当然会爱惜这些东西,因为得来不易,他从前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切都是他争抢来的,当然要爱惜。
  他喜欢把自己打扮得鲜亮,像个翘尾巴的雄孔雀,因为小时候脏乱惯了,被人低瞧,有能力了,就更加注重起自己的外表来,唯有此才能把现在和旧时的自己区分开,不让任何人察觉到当时的低贱。
  杜恒熙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转了一圈。
  书桌上有笔墨纸砚,也有钢笔墨水,纸笺上,字体不算好也不算丑,有种拘谨的工整。
  金似鸿学字学的晚,杜恒熙一笔笔教他,刚写的时候张牙舞爪,笔画东倒西歪,像横行的螃蟹,金似鸿还不以为丑,认了字就沾沾自得。后来他那一笔字,写到外头去,被人笑了,他才气哼哼地回来,苦练了一个月,练出人样了,就不练了。他觉得写字不是什么紧要的功课,只要能看就行。所以始终稚嫩,一松懈,就露出原型。
  书桌上还有一个伏倒的相框,立起来,是当初金似鸿新店开业的时候,他们一道儿照的一张相片。唯一的一张合影,自己穿着马褂,他穿着新式西装,打着领带,抹了头油,趾高气昂,漂亮又神气。
  杜恒熙看着看着就笑了,伸出手指去摸了摸他的眼睛。
  把照片放到一边,桌上还摆着一个收音机,一扭,打开来,里面的电台在放周璇的情歌,杜恒熙听了会儿觉得吵闹又关上了。
  扭过头,坐在椅子里,窗一推,就能看见外头的院子,一片白色的花海。
  很美,很好。杜恒熙独自静坐了会儿,耳边只有风吹过枝叶的簌簌轻响,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宁和,心也静下来,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
  不知不觉,他就蜷缩在椅子里歪着脑袋睡着了,一直到后半夜才被开着窗刮进来的寒风吹醒。
  他醒过来,脖子腰背都僵硬疼痛,唯有大脑神清气爽,睡了从未有过的一场好觉。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站在原地抻了抻手脚。
  之前金似鸿一路不肯罢休地追着他,要在梦里跟他算账,吓唬他,折磨他,向他讨命,现在他自投罗网上来,却反而偃旗息鼓了。
  也许是舍不得,这是个美好的住所,不合适在这里让他受苦。
  杜恒熙从书桌后走出来,呼吸了下,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原主人的味道。
  他强笑了笑,觉得自己又恢复了点力气还可以跟金似鸿斗一斗,周旋一下。活着不怕,死了自然更不可怕,他已经习惯如此,如此才不寂寞。
  现在才知道一切没那么好斩断的,金似鸿一直活在他的记忆里,思念里,耳朵里,眼里,心里,行动起来,几乎无处不在,到处都是他。
  自己能狠下心对他开枪,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和感情,死亡又将一切残留的事物美化了,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在痛苦里生存。

第76章 理还乱
  后半夜杜恒熙回了家,之前睡饱了,已经没有睡意,就在书房里处理公文处理了一整夜。
  第二日吃完早饭,安秀心带着一个道士来找他,说之前听到他半夜做噩梦喊叫,怀疑他是在战场上沾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想要给他做一场法事,安抚亡灵,驱邪除恶。
  道士被引进来,穿着天青大褂,头戴混元巾,脚踩棉布鞋,手里持着一柄浮尘,对他问了声好。
  杜恒熙没什么反应,哦了一声,无动于衷地后退一步,坐到沙发上,翘起腿,下人端上一碗茶,他用茶碗盖撇了撇浮沫,眼皮上掀,“我要做些什么?”
  那道士坐下来,开始向他询问,最近可碰上过什么横死的人?最好是与自身有关联的。
  杜恒熙垂着眼,漠然地说,“我刚从战场上下来,那里死掉的人太多了,就算不是我亲手杀的,或多或少总有关联。道长这样问,实在是数不清了。”
  被这样顶回来,道士有些尴尬,清清喉咙又问,“那有没有特别一点的呢?最好是死状凄厉,心怀怨气的那种。”
  杜恒熙挑了下眉,凉凉地说,“道长说笑了,战场上死的,哪一个不是死状凄厉,心怀怨气的呢?”

作者部分作品更多

落水狗

困樊笼

上一篇:较量

下一篇:滚刀

[返回首页]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
用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