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狱[无限](89)
房间此刻一片黑暗,顶棚的玻璃如同朦胧而望不见底的深渊。
连阙看向身侧,景斯言正靠坐在床边的地上,此刻也睁开了眼睛。
想起睡前这人的不知去向连阙挑了挑眉,但他还是将这些暂时放下,转而慎重问道:
“听见了吗?”
景斯言没有回答,他起身环顾着四周,像是在分辨声音来自何处。
就在这时,床头方向的墙面忽然传来几声奇怪的闷响,二人不约而同戒备地将目光转向那面墙。
怪异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不断撞击墙面,声音带着均匀的节奏和偶尔传来的吱呀声。
就在二人屏息静听时,一墙之隔忽然传来一声克制而颤抖的低哼声和暧昧的呢喃。
景斯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倏然一僵。
连阙因景斯言不自然的动作不解地将视线转向他,这才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他们听到的声音是什么。
景斯言却已在他反应前掩住了他的耳朵。
“别听。”
景斯言的手带着些许凉意,与连阙刚刚转醒染着睡意温热的耳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触及他的耳尖时,景斯言才似发现逾举般指尖微僵。
“不对。”
连阙却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压下,凝神再次细听。
暧昧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在继续,但在这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背后,还有另一种细微的声音夹杂在其间。
景斯言也察觉了异常。
只是隔壁的声音太吵,充斥在房间内让人一时间难以辨别方位,但可以听出的是那声音绝非来自隔壁。
景斯言转而将手按向床头之上的墙面。
奇怪的簌簌声之后,墙后突然传来一阵惊恐而痛苦的尖叫声。
这次的声音极好分辨,依稀可以听出正是那位戴眼镜的斯文男人。
只是,他们原本仔细分辨的声音也在此刻彻底销声匿迹。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目光都带着谨慎的肃穆。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传来房门大敞的“嘭”一声响,不似人声的低靡声音仿佛随着海潮传遍每个角落,遥远却又似近在每个人的耳畔——
“是你。”
这里的房间并无夜晚封禁的规则,如今闹出这样的响动,走廊却依旧安静没有任何人出门查看的声响。
直到片刻后,隔壁房间再次传来眼镜男人痛苦的低吟和沈逆跌跌撞撞跑出房间的求助声。
“谁来帮帮忙……”
沈逆跑过每一间房间,叩响房门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会有危险的,谁能来帮帮忙。”
片刻后,不知是谁先开了门,走廊房间的门才逐一打开。
连阙并未着急出门,反而看向身边的人:
“你刚刚做了什么?”
景斯言神色淡淡:“没什么。”
连阙未置可否,在众人熙熙攘攘聚集在隔壁门外时,他这才推开门走到窃窃私语的众人身后。
房间内的景象却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正坐在沙发靠背之上,他的腿上虽然潦草穿了一条裤子,上身却未着寸缕。
这些并不稀奇,奇异的是他虽靠在墙上,整张后背却是深陷在墙面之内的。
他的皮肤与墙面贴合的地方极为平整,不似被外力打入墙中,倒像是原本便长在墙内。
只是他以这样的姿势被嵌在墙上,甚至原本的裤子也因此卡在不高不低的位置,前一刻他在做什么,即便没有听到声响的人也可以直观地看出。
更令众人诧异的是,他们这些时日虽然看见沈逆与他走在一起,对二人的猜测也都以为沈逆会是下位的一方。此刻看到他被固定在墙中的姿势,在场的人见到这样的一幕也没了同情或惊讶的心思,反而因为他们二人刚刚在做的事神色带着暧昧或轻蔑。
连阙显然也未想到景斯言轻飘飘的一句“没什么”竟是这样,他压下上挑的唇角打量起房门外的几人。
房间门外,算上他与沈逆在内,只有五人。
戴眼镜的男人显然未曾遭遇过这样直白的目光,他的面上一阵青白,目光环视过没有半分要帮忙意思的众人,终于忍无可忍地将视线落向人群中未语的寸头男人。
“你还打算看多久!?”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人齐齐将目光转向寸头男人。
寸头男人亦在他话罢终于放下了抱胸的动作,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向他。
要知道,他们自知晓戴眼镜的男人与那位在一层暴食身亡的男人相识,便下意识觉得他孤身一人。
时至如今,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与寸头男人也是一起的。
连阙的目光也随着寸头男人上前帮忙的动作沉了下来。
按照之前每层的规律,如果有一方是二人或三人组队,这个副本中就极有可能还有另外组队的三人。那么……
他将目光一一自这些人身上扫过。
除了原本在房间内的沈逆二人,此刻房间外还有上前帮忙的寸头男人、打着哈欠的中年男人和神色萎靡显然并未睡好的紫色运动装青年。
短发女人和红夹克男人都未出现。
“你有没有看到,是谁。”
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眼镜男人身上时,沈逆悄无声息地来到连阙身边。
尽管他并未像眼镜男人般半边身体嵌入墙面,那双手也依旧布满伤痕与未来得及处理的水泥和白灰。
他低着头一点点将手上未处理干净的水泥撕下,这些水泥仿佛与他的双手相伴而生,强硬将其扯下便会连同皮肉。
单从那道道伤口与止不住的暗红血液,便可猜到他刚刚强行将双手自墙内拔出时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只侧目看向连阙。
“你一定看到了对吧……他在哪里?”
连阙即便视线不移,也知道景斯言此刻就站在自己身侧。
“什么?”
原本还对众人是否当真无法察觉景斯言抱有戒备的连阙反而放松了下来,他看着依旧在墙内出不来的眼镜男人,再未压住唇边的笑。
“不是你敲了门,把大家找过来的?”
沈逆的动作一僵,再次抬眸时那双总是噙满笑意的眼底充斥着迫人的威压。
走廊另一侧的漆黑中突然传来一阵令地面震颤的脚步声。
他并未刻意藏匿自己的脚步,是以自他出现后,原本围在门外的几人齐齐将视线转向那片黑暗。
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自暗影中走出。
只见他浑身的肌肉迸发,皮肤呈现出紫棕的颜色,头顶更是生出了粗而尖锐的角。
随着他自阴影走出,厚实皮囊上的道道伤口也随之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只见来者牛头人身,愤怒的双眼此刻已是一片赤红。
细密的刀伤遍布他的全身,每一刀都深可见骨,仿佛是被千万刀片一刀刀凌迟。
尽管这位牛头异化人此刻已经面目全非,那条被撑得马上就要破裂的裤子还是让众人认出了他就是未到的红夹克男人。
“有人异化了!”众人见状纷纷后退。
牛头异化人却并未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那双赤红的眼睛定向连阙,有热气顺着他愤怒的呼吸喷出鼻腔,下一瞬便蓄力向连阙直冲而去。
连阙将唇边的笑意收好,随着牛头异化人向他扑来,他身形灵巧地闪身避开,牛头异化人却并未再次强攻,转而将双手锤向地面。
玻璃地面如同一张巨大的鼓面,在他的动作下发出一阵强烈的震颤。
就在人们纷纷闪避时,他们发现脚下看似脆弱的玻璃未受到半分伤害,震荡却将一阵阵酥麻自脚底一直蔓延至头皮。
在脚下玻璃地面被拉长的余震之下,众人的四肢觉得无比沉重,脚下的玻璃地面也如同最强大的磁石,让他们原本直立的动作不由自主变为扑向地面。
连阙只觉周身如有千斤般重,闪避的动作也变得越发吃力。
对方却步步紧逼,次次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