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狱[无限](43)
文森瑞猛然回神看向一旁的挂钟,只见此刻距离分界线的七点只剩下不到三分钟。
他愤怒地望向畏缩着躲进沙发后的众人:
“把锯子给我,我会送你们离开这里!生路还是死路,也是你们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文森瑞的话罢,几人身侧木柜的玻璃竟齐齐碎裂,阵阵凉意随着黑暗中惊恐的尖叫声传来。
在他们身后,有什么声音伴着窸窸窣窣的声响而来,众人僵硬地回过头,楼梯转角的花此刻竟齐齐疯长,一道道藤蔓向着大厅内的众人直冲而来!
在这片惊叫与逃窜中,终于有人将目光再次对准了连阙。
他们眼底的凶光大盛,提起身侧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便向着连阙冲来!
大厅内早已乱成了一团,有人四处逃窜也有人被这些藤蔓牢牢束缚,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伸手想将身上的藤蔓扯下。
连阙小心避开疯狂的藤蔓和追逐而来的人,扬声提醒道:“别动那些藤蔓。”
众人这才纷纷醒悟,此刻还是白天、他们也还在公馆内,只要他们没有伤害藤蔓,这些藤蔓就不能做出伤害他们的事。
他们僵硬地停下了动作任由这些藤蔓缠过身体,不敢再动半分。
可还是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惊慌中扯断了攀附在身上的藤蔓,那藤蔓竟倏然将人勒紧,藤条支起根根荆刺瞬间便将那人扎成了血人。
来夺连阙手中锯子的人见到这样的画面片刻凝神,随即便如再次下定决心一般向连阙扑来。
他们之中有被卷入的新人也有原本地狱的恶灵,怀中的卡牌发出阵阵滚烫,连阙的目光却逐渐转凉。
这些人……或许从来都不在意事情的原委,他们在意的只是自己能否离开这里。
红唇女人急忙上前来帮忙,连阙一边挡开对方的攻击,一边不着痕迹地望向依旧站在门外的人。
时间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倒数,连阙暗自推算着,也捕捉到了文森瑞越发按捺不住的神情。
只要将他引入后困在公馆,或是召唤出莎莎……
就在这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自楼梯上传来,竟是满身凌乱的菲姐慌张地自楼上跑了下来:
“小宁!小宁被那个男人带走了!!”
连阙散漫的神色微敛,文森瑞看向菲姐的目光在短暂的疑惑过后,唇角终于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连阙动作迟疑半分,他就可以……
但他的笑意还未至眼底,便见连阙竟停下了脚步,破釜沉舟一般将那把锯子砸向一旁坚实的大理石台面。
“不!!!”
文森瑞的声音尖锐而惊恐,随着这声怒吼他终于冲进公馆,迅速扑向即将被折断的锯子。
时间悄然走近白天与黑夜的分界。
文森瑞的身影如同鬼魅,连阙却始终未迟疑半分,丝毫没有将手中的锯子当作是要挟文森瑞的筹码。
刺耳的声响后,锯子与把手应声而断。
文森瑞的手就停留在离断锯分寸之遥的地方。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顺着断裂后仅剩下把手的锯子和被划伤还在隐隐滴血的素白指节,看向那张依旧冷淡无波的脸。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
就在文森瑞怒极扑向连阙的瞬间,绕到门后的红唇女人一把将那两扇大敞的房门关严。
她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在文森瑞回过头阴狠的目光中,身体也因游走于生死之间的兴奋而不住颤栗。
房间内细密的藤蔓尽数枯萎,时钟也在此刻悄然走向象征着黑夜与白天分界线的七点。
连阙的指尖探向口袋中的木梳,在整点铃声回荡在公馆内的瞬间默念出了莎莎的名字。
然而——
公馆内安静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枯萎的藤蔓间突兀传来兴奋的笑声。
“没想到初始局就能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只是可惜……”
连阙的目光微凝,只见条条藤蔓尽数枯萎,沈逆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正坐在那些枯败的藤蔓边,神色惬意:
“游戏……结束。”
***
夜幕笼罩了整片大地,男人踉跄着在如同鬼魅一般舞动的藤蔓中穿行。
他的肩上扛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孩子,手中还拉着另一个正在不断挣扎的女童。
夜色中苏醒的藤蔓在此刻疯长得仿佛要将整片天空遮蔽,被她拉住前行的女童痛苦地尖叫着,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男人的手。
他带着两人向着藤蔓丛生的地方走去。
……
公馆内此刻也是一片森然。
文森瑞双目赤红地扑向挡在门前的红唇女人,他原本绅士的皮相似在此刻一点点溶解,露出其下漆黑的植物表层,攥紧红唇女人脖颈的手也在渐渐转黑。
他的身上正在发生明显的异化,但与这些异化相生的,还有如同禁制一般的力量同时作用在他的身上,那些因异化而在他身上生长的藤条每每新生便在瞬息之间枯萎,喉咙中发出的痛苦嘶吼也不似人声。
前一刻还试图帮助文森瑞的几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由得再次退后,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文森瑞打开那扇紧闭的大门,随手便将红唇女人甩向一旁的立柜。
他的身体在众人面前一点点完全变为藤条,那些藤条向着门外的黑暗而生,离开了公馆的地界便不再受到压制,与黑暗中漫天的藤蔓最终融为一体。
随着大门被开启,门外的荆棘带着恨意涌入大厅,将管家失去意识的身体缠起重重摔在地上。在人们的惊逃中拖住了他们的脚踝,可就当它们想将人拖出门外时,那些闯入房间的藤蔓却也因抵抗不住房间内的禁制渐渐枯萎。
漆黑的藤蔓似对这样的一幕极为不甘,却只能一点点退出公馆。
在它们退出公馆前还是顶着这样的禁制撞向两扇大门,直至将门撞得凹瘪变形。
连阙丢掉锯子断裂的把手,冷冷望向坐在窗边的人。
沈逆在他的注视中走向门外的那片漆黑,但就在他即将踏入黑暗的前一刻,还是回过头意味不明地伸出手:“一起吗?”
这一次,他终于褪去了所有的伪装,眉目间带着胜利者的狂妄。
他只匆匆一眼便回过头,走入那片黑色藤蔓丛生的世界。
只见黑暗与藤蔓交接处,男人正带着两个孩子一同走进那片遮天的藤蔓花园中,正是A6房间不知所踪的刀疤男人。在女童痛苦的尖叫声中,那些藤蔓若有所感地向着他们靠拢。
在公馆中横行的女童如同所有幼童一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任由男人拉扯着走向她最恐惧的地方。
一团漆黑而错综缠绕的藤蔓在黑暗中探出头,贪婪地注视着走近的三人。
像是觉得男人走得太慢,盘踞在黑暗中由藤蔓组成的巨大鬼影伸出手,贪婪地探向他们。
刚刚帮助了文森瑞抢夺的几人在犹豫中站起身,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向门外走去。
在他们身后,纤细脆弱的女人也随之踉跄着向门外走去。
红唇女人拉住了即将走出公馆的菲姐:“你什么力量都没有,现在出去送死吗?!”
“没有力量就什么都不做吗?”
“那是我的女儿……”
菲姐的声音沙哑,可眼前人攥住她手腕的力量却如何都挣脱不开。
“就算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莎莎和小宁出事……哪怕是拼上我这条命。”她的手腕已经因为挣扎留下了红紫的痕迹,她却始终低着头固执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我已经丢下过她一次了,不能再丢下她第二次。”
那挣扎的力道对红唇女人来说显然不值一提,但在这片黑暗中,连阙却不经意瞥见有一滴晶亮的液体滴落向两人交叠的手腕。
红唇女人也似因此片刻怔忪,竟一时未拉住离开的人。
就在菲姐挣脱了她的手,向着门外的黑暗跑去时,两人的身后突兀地传来了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