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狱[无限](198)
“小感冒?”
粗粝的指腹划过连阙滚动的喉结,典狱长垂眸打量着指尖未干的水渍和其间暗蓝的晶莹:“对于异化人来说进入求偶期的海妖传播性极强,显然你已经被波及——”
“进入了求偶期。”
第100章 海德拉监狱
如此靠近的距离,眼前人的话连阙明明每一个字都听得真切,却全然没有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他思索片刻,方拂开他的手:“人鱼的异能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从前不代表现在。”
机械面具之下的声音字句冰冷:“或许你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连阙思绪混沌,直觉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曾经人鱼求偶期时的亮粉明明沾了他满身,他也从来没因此有过任何不妥,现在又怎么会……
除非。
是副本的规则和被规则强加在他身上的异化。
他下意识看向手腕,这才自空空的手腕上继而想起,自己的手环已被眼前人没收。
脚步虚浮间,他一步踏空惊险向后跌去,好在被那人提住衣襟才堪堪站稳。
身后便是蓄养水生异化物深不见底的水池,连阙松了口气,顺势握住他的手腕。
“现在怎么了?”
他自然不见自己目光中的迷离,只在世界虚幻的倒影中靠近眼前的人:“就算是求偶期……大人不让我回去,留在您的房间干什么呢?”
指腹之下的手腕因他的话而紧绷,连阙借着他手臂的力道站稳,指尖顺势攀上他的肩膀。
“还是说,大人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
修长的指尖自典狱长的手腕攀上,隔着一层纤薄的军装也难掩不自然的热意,却极其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
攥紧连阙衣襟的手仿佛可以感受到胸腔内急促的心跳。
在这一刻,二人的心跳竟在渐渐变得同频。
连阙忽而感觉到衣襟之上的手转拳为掌,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附上他的胸膛。
就在他微诧间那只手突然施力,刚刚站稳的脚步趔趄间向后踩空,跌入身后不可见底的水池。
冰冷的池水瞬间将连阙包围,刺骨的寒意驱散了他脑海中的混沌,挣扎到池边在片刻的清明后重新看向头顶的人。
“水池里有镇定的药物,你可以等到冷静后再离开。”
冰冷的面具居高临下,机械的声音亦是字句冰冷,一如这位典狱长的肃杀与不近人情,仿佛刚刚的僵硬不过是他的错觉。
典狱长丢下这句话打算径直离开,但他刚转身便觉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踝,顺势将他拖入水池。
冰冷刺骨的池水席卷间,始作俑者竟毫不避讳地攀上他的肩膀。
“抱歉,我不会游泳,只能请你帮忙了,不过……”
连阙调侃间垂下目光,望向水下二人身影交错的地方:“看起来典狱长大人现在……更需要‘帮忙’。”
他的话罢面前人的身体明显一僵,冰冷的水池间翻涌起细微的波纹,竟是条条隐匿于无形的触手正逐渐形态毕现。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典狱长推开水中依附着自己的人,隐去肆意舒展的触手后利落地翻身上岸。
直到他欲拂袖离去,才忽然想起连阙前一句话——
不会游泳。
典狱长回过身欲查看水下那人的情况,却见连阙正伏在岸边打量着自己,哪有半分溺水的样子。
见他停下脚步,连阙撑身上岸走到他身前挡下了他欲离开的脚步。
“这么凑巧,典狱长大人房间的水池就有求偶期的镇定药物?”
他倾身靠近,这样近的距离可以清晰看到面具之上每一个细小的纹理:
“还是……大人你也在求偶期呢?”
典狱长打开他的手,冷声道:“与其揣测他人,不如先管好自己。”
他的声音冷肃而刻板,即便身上的军装已被池水浸湿也未显得半分狼狈,仿佛刚刚的落水与片刻的慌乱都不过是连阙恍惚间的错觉。
此刻的他即便发丝未干,也依旧是威严肃杀的典狱长。
“哦?”
面对他的字句冰冷,连阙未恼反笑,在他诧异的目光下攥向自己滴水的衣角。他的手看似握空,却竟自衣摆之下一点点扯出了一根透明中渐渐显形的触手。
被拽出时方显形为暗红的腕足,其上的吸盘不舍般依附在衬衫下的皮肤上延伸至更深的地方,一时间竟没能将其拽出。
“那这是什么?”
连阙自然看不到面具下的神色,但即便他表现得再冷漠,无论是否是因为求偶期而不受控制,这些异化还是打碎了他冷硬的外壳。
周身森冷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夺过他手中未拉拽出的触手便径直离开房间。
只是冷峻的背影还未走出房间,便险些撞倒门边空置的摆架。
连阙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镇定的身影,竟觉因这奇怪求偶期而产生的变化似乎也没那么无趣。
不知是否因为泡过池水,方才周身的热意竟当真消退了。
只是自连阙从前所了解到的,如果当真是进入了求偶期,问题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解决。
他目前的状态倒像是被波及后进入的类似“假性求偶期”的临界点。
他勉强将衣服上的水拧干,在门外狱警诧异的目光下示意他或许可以带自己回房间。
经过这一番变故,窗外也已被夜色笼罩。
连阙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未进食的腹中也是一片空荡。
他在狱警的带领下回到被分配的房间,这一路上连阙经过挤满人的大卧房,四到六人间的小囚室,直到停在一间二人囚室门外。
“进去吧。”
不大的囚室内墙壁的两侧各摆放着一张简陋的床铺,房间里身形彪悍的人正坐在床边,闻声抬起头锐利的眼睛望向连阙。
随着连阙走进房间,那人的目光始终定在他的身上。
连阙对这样的视线恍若未觉,只走到另一张床边,取下挂在床头的毛巾。
就在他正欲将头发擦干时,身形魁梧的男人却突然打掉了他手中的毛巾,脏污的囚靴顺势踩上,不屑地在原本洁白的毛巾上反复碾蹭。
“新来的?”男人轻嗤道,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面前的人:“不知道见了人要打招呼?”
门内传来闷哼与打斗声,狱警对这样的事早已司空见惯,正打算将牢门关好长廊内的灯却忽然忽明忽暗地闪烁了起来。
他狐疑地看向头顶的灯,正想赶快将门锁好,却有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将闪烁的灯光遮蔽。
狱警颤抖着回过身,对上了赤红的双瞳。
他的眼底忽然变得一片灰蒙,摇晃间如被牵引的木偶般将刚刚关闭的门重新打开。
一门之隔凌乱的声响还在继续,狱警身后红发赤瞳的人正了正领口,才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门内的情景却让他微微挑眉,前一刻出言挑衅的人此刻被床单束住随意丢在地上,凶狠的脸庞亦布满了青紫,就连那条被他立威践踏得脏污的毛巾也被塞在他的口中,让他支支吾吾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似身形瘦削的男人站在他身侧,囚靴正踏在那张青紫惊恐的脸上。
晏知微斜靠在门边欣赏着囚室内的一幕,见连阙戒备望来,他方敲了敲门如同未看到地上的人般走进。
“还没吃东西吧。”
他说着径直走到桌边,将包好的食物放在桌上。
连阙并未接话,只在同囚室男人惊恐的目光下坐到一旁的床铺边。
他不知晏知微意欲何为,也不知这样突然的熟稔是否出于试探。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即便连阙未给予半分目光,晏知微亦似心情不错地在他对面的床铺坐下。
“因为我的疏忽和他走散,我找了他近百年,也不知道他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会不会因为外界的传言对我心生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