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狱[无限](260)
未等到连阙的回答,江雾蹙眉间却见景斯言已再次戒备挡在他的身前。
“别紧张,我不过是问他一个问题罢了。”江雾擦拭着眼镜片上的血痕:“依照他所说,梦境中的人都是假的,你又怎么能确定他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景斯言未答,却目光坚定地未退半步。
“这就是你选的同伴,为了一个非你所杀之人就要与你决裂。而我呢,无论你要杀的人是谁,我都会亲手为你铲除。”
晏知微打断僵持对连阙说道,但连阙的身形半隐在景斯言身后,他微蹙眉又转而看向江雾:
“他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是害怕这个梦境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的侵入者……比如我。”
“如果我是侵入者,他回答了你的问题,我就可以利用他找到的‘规则’伪装成梦境中的人。可是……如果我就是梦境的主人呢?”
晏知微歪头越过挡在身前的人看向连阙:“这个世界多虚伪,但至少如果我是你要找的人……”
连阙今日格外沉默,这让景斯言的心下也因晏知微的话产生了一瞬的迟疑。
“我的确不希望你从我的解释中找到‘规则’,但你最多也不过是侵入者,这里可不是你的梦境。”
“哦?可我不正是这场梦境的主导吗?”
“梦是潜意识,的确是你引导我来到这里,但为什么是舞会呢,那不是你的潜意识——”
连阙说话间按住景斯言的肩膀,掌下的力度极重,仿佛要将一切的重量压附在他的肩侧。景斯言不明白他的意图,但他半侧过身,随着对方欲起势的动作也下意识以手托住了他跃起的足尖。
连阙踏过他的掌心,借势一跃踩在被操控得如行尸走肉的异化人肩上,向着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只见在一片空洞的目光中,一袭白衣的身影随着几人的话小心退后,在连阙的追逐下转身夺路而逃。
晏知微见此当即拨开人群,也向着那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人群后夺路狂奔的女孩正是他们刚刚在舞台所见,戴着面具身着神女礼服的女孩。
景斯言虽然依旧不明白连阙要做什么,但见他与晏知微一同追向人群后的女孩,亦拖住了紧随而去的晏知微。
拥挤的人群原本便限制了晏知微的脚步,再加上景斯言的干扰,让他怒而再次挥起手中的骨镰。
倾泻的威压瞬间吞噬了身侧的异化人,在这样灭顶的冲击之下,景斯言堪堪避开,却始终不退半步。
“找死。”
晏知微冷嗤着再次挥起骨镰,盛怒之下迎面劈向闪躲不及的景斯言。
连阙踏过僵立在原地的众异化人,探手拂向女孩的肩膀。
女孩惊恐回过头,身形踉跄间,周围呆滞的异化人忽然齐齐将目光转向连阙。
在这样的变故中,景斯言分身乏术,他怒而望向站在一旁的江雾。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景斯言正欲赶去,原本被他拖住的晏知微却在这时反挡住了他的路,脱身未果,景斯言只得继续应付起难缠的对手。
“我不会伤害你,别怕。”
连阙避开周围向他发动攻击的异化人,再次抓住了欲逃走的女孩:“上一次我们不是配合得很好……贺贺。”
女孩愣在原地,竟未再挣脱。
争先恐后攻向连阙的异化人动作也渐渐迟缓下来,直到在某一个节点定格,如同一个个再次失去灵魂的人偶。
江雾闻言诧异看向戴着白色陶瓷面具的女孩。
那女孩隔着面具打量着连阙,似一点点放下戒心,将面具取下。
面具之下的人,正是连阙与江雾曾在木匠村遇到的女孩,贺贺。
她的目光迟疑:“可是,如果按照刚刚系统所说,这里是杀戮地狱……”
“那么只要杀了你,就可以离开副本。”
强攻向景斯言的晏知微忽然调转骨镰,直挥向连阙身侧的女孩。
刚刚安定下来的女孩瞬间恢复了惊恐,她挣开连阙的手将自己挤进异化人群中,而定格的异化人也因她的情绪失控再次躁动起来。
可怖的是,狂躁的异化人并未为她拦下晏知微的路,这些异化人如彻底迷失了神智,竟无差别地向包括贺贺在内的几人发起了进攻。
“江雾!”
连阙一边挡下晏知微挥下的镰刀,一边向站在外围观战的江雾怒斥道。
“我也控制不了这么多异化人了。”被连阙点名,江雾叹息着操控起贺贺身边的几名异化人,原本撕咬向女孩的异化人调转了方向,为她挡住了身后拥挤的异化人。
“你要知道,这里是杀戮地狱。”
晏知微一击未中便讪讪收起了骨镰:“规则除了杀戮还会有什么?杀了梦境的主人,我们才能离开。”
“如果梦境的主人是你呢?”
僵持间,连阙示意景斯言去救人,自己则挡在了晏知微面前。
面对连阙的反问,晏知微坦然张开手臂:“如果我的死亡可以铺就你重回神位的路,那死亡对我来说将是无上的荣光。”
“如果是这样,那希望你可以帮忙让这些东西停下来。”
连阙不欲再说便欲去帮助景斯言清理这些异化人,却不想身后的人在他转身后竟当真抬起手,骨镰的威压之下,狂暴的异化人竟如被齐齐敲断了膝骨一般跪倒下来。
连阙三人哑然望向这一幕,他们来不及惊讶,便一同重新来到贺贺身边。
“这里真的是我的梦吗……”贺贺垂头打量着手臂擦伤的血痕:“如果是我的梦,我为什么有痛觉?”
“你的情绪可以影响这些异化人,这里应该是你的梦了。”
连阙望向头顶天空的城市:“现在重要的是,你要如何才能醒来。”
“既然是梦,当然不会真的死了。”晏知微踱步到几人身后:“杀了她,梦境自然会破除。”
“这里是十九层。”连阙瞥过晏知微,似对贺贺也似对他说道:“如果你是真的而不是梦境的幻象,那么死亡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死亡。”
“那该如何唤醒她?”
“梦境中要如何醒来……”
连阙沉吟道:“上一场梦境,我的醒来是因为意识到了梦境的存在,但显然意识到梦境的存在没有让你醒来。”
江雾将信将疑道:“还有什么其他可以梦醒的办法吗?入梦我倒是擅长,但是做梦和如何醒来……我没有体验过。”
几人对视间,景斯言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尴尬得不知所措。
“怎么看,你都是我们几个中……最会做梦的人吧。”
“我……我也很少做梦的。”景斯言在江雾的追问下沉吟道:“或许,努力睁开眼睛?”
贺贺在几人的注目下努力瞪大双眼,半晌,也依旧毫无变化。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她自暴自弃地问道。
“有啊,比如梦境中濒死的恐惧。”晏知微笑意温和地再次靠近贺贺,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拎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
见连阙皱眉阻止,晏知微道:“放心,我不会让她死的。”
他说罢竟带着贺贺来到不知谁停在一旁的飞行器上,在贺贺惊恐的尖叫中带着她一同飞上半空,又在高处将不断挣扎的女孩随手丢下。
尖叫划破长夜,就在贺贺的心随着下坠被提起,仿佛生命走到了尽头时,另一架飞行器自坠落的女孩身侧飞过,将坠下的人接住。
“够了。”
连阙无奈带着贺贺重新回到地面。
经过这样的折腾,贺贺浑身发抖,连阙也未催促,只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静静等待着她冷静下来。
“酒店有间舞蹈室,刚刚在练舞的人是你吗?”
被忽然问起这个,贺贺有些诧异,连阙的口吻随意,似只是在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她垂下头轻声应道:“对,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