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92)
“我很早以前就想告诉主人,”莫瑀红着眼擦干泪,看着楚瑾笑道,“我想和主人埋在一起,就像伊翠和他的少爷。”
“我也同样想与主人躺进一个墓里。”
“既然你想起来我是谁,”楚瑾摩挲着他的脸,软声道,“你该知道,我是异世来的一抹孤魂,唯有你能困住我。”
他也曾觉得人生无趣一了百了,这个世界却有一抹灵魂和他结出牵绊。
“你是上天为我送来的神仙,”莫瑀放下心中的灰,闭眼虔诚亲吻着眼前的润白,他的唇蹭过楚瑾的耳朵,笃信道,“要把石头,变成皎玉一块。”
七月末日头依旧难捱,楚瑾这几日坐马车总频频掀开帘子,只因在马车侧骑马的莫瑀若是一刻不能见到他便心烦意乱,恢复记忆后的莫瑀比之前更黏人,每夜不仅要抱着楚瑾入睡,还会经常在梦里惊醒。
他面色惨白冒冷汗,起身四处张望见楚瑾安静躺在身边呼吸绵密才松口气。
莫瑀躺下来将楚瑾搂进怀里,他的手臂如同锁链禁锢着楚瑾的腰,像他曾经说过的。
要把人锁在身边。
几人都为莫瑀恢复记忆放下过去感到高兴,除了再也不能听到莫瑀喊师父的辰厌,每天赶车时都长吁短叹,口中啧啧有声。
他也是刚知道楚瑾和莫瑀的事,他一拍脑袋,突然反应过来楚瑾腰间的竹猫,不就正是莫瑀当年编的那只吗?
这么多年他才明白小兔崽子的心意,简直白活了。
及安州境内,触目的民生明显开始凋敝,楚瑾敛眉心下焦急万分,眼下蝗灾的防治分明还未开始,必须及时同各郡太守商宜,幸好他们很快到了安州刺史府,当地的太守也备好宴席接待。
到早已洒扫好的刺史府上修整一番,楚瑾暗忖这太守的心思还算细致,知道提前命人打扫一番。
不过这房中陈设似乎隐约超了规格,怕是猫腻得很。
莫瑀环过他的腰问:“今夜的被褥我让人给你多加了两床,你喜欢的枕头也找裁缝去做了。”
“大动干戈,劳民伤财啊。”楚瑾故意逗他。
“我又不是不给钱,”莫瑀委屈,他伸出手指比出一点距离道,“就这么一点,以后我不这样了,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亲自给你做,你总不能说我劳民伤财了。”
“傻子。”楚瑾笑着亲了他一口,幸好这傻子是自己的。
若是落到别人手上,楚瑾保证自己也得嫉妒得发疯。
楚晟和张清英找了一座小院里挨着的两间房,辰厌看着这哪里都成双成对,独自蹲在大门口思考了很久,开始后悔自己要死要活一个人跟过来。
早知道就把贺崇天也打包走了。
夜里擦黑点灯,太守府上的请帖到了,莫瑀接过请帖,楚瑾挑眉道:“五张?”这么快就摸清楚人数,倒是精明。
莫瑀给苍狼军散发了半月的军饷,由着他们放松一天,五人便轻装简从前往太守府,车马途中楚晟小声问楚瑾:“你带了吗?”
“带什么?”楚瑾疑惑问道。
楚晟不赞同地看了楚瑾一眼,把楚瑾看得直迷茫,他哼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还是我清楚这些人情世故,你是半点不懂。”
楚瑾望着楚晟一时哑口无言,张清英看着他矜夸的模样浅浅勾起笑,暗中凑到楚晟耳旁道:“子檀,初来乍到,别被人抓到把柄。”
“啊?噢,你说得也有道理。”楚晟一想,莫南乔送莫瑀过来的地方肯定不是好地方,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他的爪牙,确实要低调行事。
他眉眼低落下来,张清英轻声道:“无妨,人情世故确实必要,有备无患。”
张清英的话听得楚瑾眉头一挑,他可是清楚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时,张清英那不近人情的模样。
那是楚晟还苦着脸和自己吐过苦水,他眯着眼瞧两人,一时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便仰躺在莫瑀身上喃喃:“到了叫我。”
辰厌坐在这里简直如坐针毡,楚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刚开始是这样的。
习惯就好了。
马车到太守府后,楚瑾扶着莫瑀的手下来,从太守府旁的巷子里探出几个圆头圆脑的小孩,他们看到楚瑾,惊艳地捂着嘴发出叹声,三两聚团在一起嘀嘀咕咕,又嬉闹着散开了。
莫瑀的身影往那边挪了挪。
安州地贫人稀这座郡也并不大,往来都是熟人,很少能看到外来人口。
还是一来就去太守府的外来人口。
有些百姓好奇望过来,却被莫瑀挡住了投往楚瑾的视线。
“小心眼。”楚瑾瞥他一眼笑道。
“我就是小心眼。”莫瑀面色平静承认。
第64章
太守府从外看去同四周的平屋无差,自然也比不过京城的琼楼玉宇,进了内院只有零散几个仆役洒扫,连引路的老嬷都是太守亲眷,楚瑾目光暗中打量四周,未发现什么不对。
他暗忖莫非是自己太敏感,那些陈设为原主所留?
门房简朴,须臾间五人便到了宴席处,太守杨尚率先起身行礼,莫瑀面色如常点头,虽不亲近倒也不故作威压。
杨尚估摸着莫瑀的脾气,便不再多言,只笑着招呼众人入座。
桌上餐点寻常,在普通人家里也算丰盛,杨尚不断向莫瑀敬酒,也没冷落其他的人,让自以为人情世故练达的楚晟都有些招架不住。
酒过三巡,醉意初生,杨尚突然放下酒壶轻叹了一声,楚瑾暗自一笑,主动开口问道:“杨太守何故发叹?”
“楚大人从堆金砌玉的京城来,下官自知安州贫瘠,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就算是安州良产于诸君而言,”杨尚苦笑一声,“也不过一些不入流的瑕玷,倒是徒增笑耳。”
“粟蔬皆果腹生人之物,本无贵贱之分,”楚瑾笑道,“物有贵贱,皆人自命桎梏于万物而已,倒是于物本身如同虚设,本质又有什么贵贱呢?”
“楚大人通透,倒是下官自诒伊戚,”杨尚撇去苦相舒散一笑,又欲提起酒壶倒往楚瑾杯中倒,“楚大人,安州无新,只黄粱酒称得些名头,多饮一杯吧!”
一只手挡住杨尚的动作,他愣神抬头,见一直不发一言的莫瑀淡然拂开他的手道:“楚大人身体抱恙,不易多饮。”
这杨尚明知楚瑾病弱,还为了讨好楚瑾一直添酒,偏偏那只馋虫也不拒绝,笑眯眯地就接受了,不顾玉面已染红霞,神醉魂思飞。
杨尚年岁不过三十,是几年前的进士出身,能在安州称郡守之首,必然不像表面温和无害。
但莫瑀今夜不想理清阴谋诡计,只想抱着醉猫回家。
杨尚收回手歉意一笑,转而将酒对准了楚晟,他察觉莫瑀对他淡淡的敌意,故而也不自找没趣。
杯中酒一杯接一杯,楚晟逐渐晕乎乎的,张清英敛眉替楚晟挡了几杯,但他还是很快就被喝爬下了,一桌之上唯有辰厌能与杨尚欢达畅饮不醉。
月落乌啼,羹凉人散,杨尚与莫瑀言谈了安州的匪患和欠收,双眸血红声声泪落,酒醉之下愤然指天,言责自己未能安抚一方,不配太守之职。
言语中的惨状让莫瑀心沉下来,他握着酒杯心中不是滋味,转眸目及一旁已安静不说话坐在椅子上的楚瑾。
楚瑾已然是深醉,乖乖望着他的眼底水润温和,叫莫瑀心里一阵酸涩和甜意。
他知楚瑾抱负,心里感念楚瑾愿意同他一起改变这里。
杨尚情真,但莫瑀并不能完全放心他。
他已见识过人性丑恶,难以再同从前般轻易信任一个陌生人。
马车之上楚瑾靠着莫瑀的肩膀,神色平静温和,细瞧才觉其中呆愣懵然,莫瑀把他搂紧在怀里,忍不住笑了几声,趁暗里无人注意,温柔地在楚瑾唇边落下一吻。
在他以为的无人注意里,辰厌默默转过了头。
将人半搂半抱着回房,中途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楚瑾从平静变得扰动,瘦削的手臂痴缠着莫瑀的脖颈,红着脸醉眼朦胧嘴里喃喃个没完,莫瑀忍着人在他身上撩火,最终忍无可忍将人抵在墙上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