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28)
外邦人惶恐道:“我从未想过筽干那会被人用来杀人,先生,您一定是弄错了。”
他坦诚道:“我前几日确实有卖出过一瓶筽干那,也是唯一一瓶。”
“那是何人所买可还记得?”楚晟激动地问道。
外邦人艰难回忆道:“唯一的一瓶药,当时为了卖出去我和那位先生说了很久,他大概四十岁上下,穿着富贵,是漂亮的蓝色丝绸。”
仅凭这些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玉京最不缺的就是富贵人和精美丝绸。
楚瑾皱眉问道:“可曾记得衣服上的花纹?”
外邦人摇摇头,毕竟已经过去几天,细节早就记不清了。
得到了一段如此模糊的线索,三人都有些失望但有线索总比没有好。
富贵人家,蓝色丝绸,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且应该有着自家田地,楚瑾暗自思量。
突然外邦人又开口提了一句:“我记得那位先生的衣服颜色,是因为那个蓝色实在太漂亮了,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从前我也来过玉京,但从没见过那样艳丽有光泽的蓝色。”
“有光泽的蓝色?”楚瑾双眼微眯。
“玉衡想到什么?”染料制作和布艺并非楚晟专攻,他只能寄希望于楚瑾能想到些什么。
“回府边走边说吧。”楚瑾回忆起书房中种种染料原产地和配方。
三人坐上楚家马车。
“一直以来,玉京各染坊生产蓝色丝绸的染料原料都是菘蓝,”楚瑾想通关卡,神色放松:“菘蓝能制作蓝色染料,但只有极品的菘蓝才能制造出有些光泽的蓝丝绸。”
“所以有光泽的蓝丝绸一向都是压箱货,运往京城销售或是送礼,”楚瑾掏出随身的荷包:“一般的菘蓝榨出的颜色也就如同这个荷包一般。”
张清英和楚晟瞧着那荷包,面料虽然染色均匀漂亮,但和光泽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前几个月,我和窦青采购了一种新的原料,木蓝。”当然是他早就知道木蓝的存在和价值,楚瑾掏出一根随身的蓝色发带。
那根发带泛着光洁的蓝光,摆在菘蓝荷包前对比格外明显。
“那蓝色丝绸应该是木蓝所染,”楚晟也想到了:“想来木蓝丝绸的产量该刚起步吧?”不然那外邦人也不会觉得稀奇多看几眼。
“正是,”楚瑾含笑点头:“从筛选原料到榨出染料,林林总总繁杂不易,目前也只是试水出了一批货,也就两百匹的数量。”
“贵重物品楚家记账向来仔细,”楚晟眼睛一亮:“定能找到谁买了丝绸。”
“两百人,再加男性,四十岁,范围大大缩小了。”张清英颔首。
“就是如此道理。”楚瑾低叹。
回到楚府之时张清英便随楚晟前去查账,楚瑾拿着窦青送来的情报满心疑虑。
这贺大少可是直接把自己半个兄弟卖了啊。
自辰厌进府至今,他都不曾让辰厌和楚瑀见过面。
楚瑾打定主意便叫人唤辰厌前来,又顺手拿了两个冻梨去正房见楚瑀。
作者有话说:
小张的包里真是什么都有呢
第18章
楚瑾来时特意放轻脚步,推门声没惊动练字的楚瑀。
他将冻梨藏于身后轻手轻脚靠近楚瑀。
病中缠着绷带不便束发,霜发便随意披散垂下,楚瑀不时将遮挡视线的长发拨到脑后,但头发很快又落了回来。
来回几次后楚瑀放下笔,楚瑾甚至能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察觉到生气的情绪。
楚瑾走到小几时,楚瑀还在笨手笨脚地想给自己的头发打结。
他第一时间注意到麻纸上的阴影,抬头撞进一双满是笑意的眼。
“主人?”他眉眼喜悦地亮起。
楚瑾将冻梨塞到他怀里,拍开他揪着头发的手,用那条蓝色发带将楚瑀长发绑好笑道:“怎么这么傻啊。”
哪里有人会想着直接用头发打个结的。
“这是什么?”楚瑀戳戳怀里黑乎乎的两个东西,触手还冰凉,他握住楚瑾的手,果然也是一片冷意。
“怎么,没见过冻梨?”楚瑾笑着塞了个在他嘴里。
楚瑀将楚瑾的手捧起想用嘴吹吹热气,但嘴里堵着个冻梨难开口。
楚瑾抽回手往壁炉那边走去,为了装这壁炉还特意通了烟囱,他将一旁的木块加进去又用火钳拨弄两下,壁炉的火势一下就上来了,屋子里温度也逐渐变暖。
口中的冻梨不同于之前在院子里摘的梨子,味道酸甜口感绵密,楚瑀望着楚瑾坐在壁炉旁整个人放松下来,浑身都透着慵懒之意。
他支着下巴倚在小几旁看楚瑾依偎在一团温暖火光中,屋外风雪和室内安宁就如同两个天地。
从前他属于外边那个寒冬。
属于结冰湖面下摆动的鱼,属于霜结枝头时挂着的果,属于雪满半腰间逃窜的兔。
他曾最讨厌寒冬,风雪时柴火用得更快,食物也一样,他不得不披着单薄的衣服前往山上拾柴捡果,皲裂的手和冻僵的腿,山间冽风从不问人意。
楚瑾就炉火点燃初雪,楚瑀闻着烟味闭上眼,窗外的雪从枝头簌簌落下的声音,应和着平静的心跳。
“少爷。”门外一声报道惊乱了他的思绪,楚瑀心中一刹不快转眸向屋外。
楚瑾磕下烟枪道:“进来。”
辰厌进来之时被楚瑀的眼神吓了一跳,类似于无机质的纯黑色瞳仁死死盯住他,映屋外日光折射出冰冷。
“这是辰厌,”楚瑾从壁炉边坐到楚瑀旁,见小孩呆呆的揉了两把他的脑袋:“以后他就跟着护着你,疼就喊,明白没?”
楚瑀有些抵触地垂下头,不着痕迹和楚瑾贴近一些。
不想和别的人靠太近。
他微抬眼眸冷冷暼了一眼辰厌,唇角向下压了点。
“属下辰厌。”辰厌朝楚瑀躬身拱手。
楚瑀垂下眸子凑近楚瑾耳朵道:“我,我想,回家,想回家。”最近天很冷,他想要回家看看娘。
辰厌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楚瑾冲他挥手,辰厌便松了口气退出去。
总感觉这个要护着的孩子不怎么喜欢他啊。
“伤好些了再回去,”楚瑾解开楚瑀额间的绷带,位于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疤,他手指轻触感受着疤面目光骤冷对上楚瑀:“不过,你别是想着一去不复返吧?”
“不,”楚瑀摇摇头,他伸手捏住楚瑾衣角似讨好凑近了些,黑色的眼瞳泛着清澈的水光眼巴巴看着楚瑾道:“会,会回来,回来。”
所谓的家给他带来的暖意,甚至不如在这里感受到的片刻。
若非娘亲,他对那里也没什么牵挂。
楚瑀伸手握住楚瑾的手放在脸旁,用脸颊上的温意暖着,他目光怯懦依恋,不懂如何用言语去告诉楚瑾自己的心意。
遽尔倾身贴近楚瑾,楚瑾垂首祈求道:“我想,陪,陪着主人,不要,赶走。”
“不要赶走我。”
“求求主人,不要。”
“不要让我走。”
仓皇的音色喑哑颤抖,楚瑀死死攥住楚瑾的衣袖,抬起烁烁目光满是哀求之意。
“想要待在我身边?”楚瑾轻笑一声,眼带促狭,顺着楚瑀的动作轻抚他的脸。
楚瑀点点头,握着他手的力道更重了。
“我说往东?”
“绝,绝不往西。”
楚瑀忙不迭回应的样子惹笑了楚瑾。
“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不瞒着我?”
“嗯,嗯嗯。”楚瑀急切表态,又心怀不安。
除了那一件事,其他的都可以告诉主人。
“那就安分点,我不喜欢麻烦小孩。”楚瑾仰着小几旁专门派人做的软枕,或许说是现代改良过来的懒人沙发更合适。
他唇边漾着笑意,眸光清冷凌冽,一手捏着金玉烟枪倾吐烟云,另一手冲着楚瑀勾了勾,朱唇轻启音色如同珠玉滚落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