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132)
‘不是会得到多少,系统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系统这一次的声音褪去了初次的诱惑,机械音一字一句透露出庄严,‘感谢宿主提供的所有,本系统模拟实验下子星球从文明时代起,已安然渡过了七百年。’
回营帐时楚瑾心情极好,莫瑀自然瞧得见他嘴角带笑,他今夜想了许久,牵过楚瑾的手道:“十日后,恐怕我们不必再攻城。”
莫瑀面色犹豫,将营帐的门帘放下,待屋内只剩他二人时才松口气。
他抱紧楚瑾道:“我想,莫南乔并不想开战。”
最后一句话莫瑀在肚子里嚼了许久,才呐呐吐出来:“他好似,也并不想做皇帝。”
楚瑾倚着莫瑀轻嗯一声,道:“不管他想做什么,如今都由不得他活了,宸王一心要拿莫南乔的命复仇,恩怨不只纠葛于二人,而是上任皇位,另无数世家。”
末了楚瑾才回味过来莫瑀的话,他抬眸,眉头戏谑一挑,笑道:“莫不是心软你那好哥哥了?”
“倒不是心软,”莫瑀凑近楚瑾颈窝蹭了蹭,“只是,觉得我和他都可怜。”
“他做的事,你都知道吧?”楚瑾侧目看向莫瑀,没有油灯的营帐里,他只能看见莫瑀虚虚的影子。
楚瑾比莫瑀了解知道莫南乔更多,他从系统那里曾经专门买过有关莫南乔的情报,一时竟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恨。
“我大概知道他是想要干嘛,即便他伤害过你,你愿意留他一条性命?”
莫瑀沉默良久,小心翼翼问道:“若是我说是,主人会不会觉得我不堪大用?”
“若是要彻底对太子赶尽杀绝,自然又要剪去他那些党羽和旧部,一桩连着一桩,不得不要牵连多少,按照宸王目前的想法,京城又要血流成河。”莫瑀细声慢慢讲,将怀里的人抱得越发紧。
“如今宸王势大,又被仇恨蒙蔽,或许也会将当年的世族一并拔起,他若想推我为帝,不过也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继位者,随后动用权力复仇,可莫南乔定已清洗过宫廷,这一遭难道又要让一批官员和宫婢送命?”
“宸王想抓住一只恼人的鸟,可是他实际将要做的,恐怕是焚烧一片林。”
“你说这些,除了想用莫南乔制衡宸王,有没有一点私念?”楚瑾摸上莫瑀的侧颊,在他耳边倾吐一口温热。
“……自然。”莫瑀低笑一声,俯身亲了亲楚瑾的唇。
这私念有二。
一是莫瑀知道楚瑾并不喜欢流血死人。
二是莫瑀认定自己遇见楚瑾定是前世修的功德。
他想着,这辈子再多积攒一些,在黄泉路上等三千年,求阎王也好月老孟婆也好,肯让他与楚瑾来世再见。
莫瑀也恨莫南乔曾经几次三番的针对,可他从张清英处知道郁怜香和张兰芝的恩怨后。
除了恨,莫瑀对莫南乔也有一种难言的容忍。
大概像,若是见过那少年曾经模样,便能对此时眼前的他多几分谅解。
张兰芝与莫宏结发夫妻二十余年,从莫宏被莫如深死死压着时便过了门。
那时张家娇娥初及笄,赏雪宴时一眼对湖心亭煮酒论诗的落魄皇子倾心,百般求着磨着父亲,这才如愿八抬大轿进了时为勤王的莫宏府上。
郎才女貌,也曾青梅发间插,西窗共剪烛,也曾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
要恨什么,去恨谁。
色衰而爱驰,爱弛而恩绝。
一千遍一万遍,声声唱罢,戏里戏外还是酒家,都唱着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听说,那位张皇后崩前,饮下那杯毒酒,在鸾凤宫的黄金台上跳了一支舞。
金凤钗衔着串串珍珠,金镂衣九凤啼鸣,明明正是四月,鸾凤宫却来了一阵倒春寒。
黄金台旁曾由帝后二人亲手植下的一颗梅树就那样枯死在春寒里。
皇后就死在树下,珠光宝翠,蔻丹赤华。
郁怜香确实是个无辜的女子,只是她除却无辜,更多与身份不匹配的不谙世事,甚至纯真,才是害了自己和莫瑀的直接原因。
时太子未立,愉贵妃宠冠六宫,莫宏爱她这般单纯无知,与张兰芝从年少时杀来的满身算计不同。
莫宏年岁大了性子疲软,用不上匕首时便只宠爱温香软玉,到头还要嫌弃护过自己的匕首。
千不该万不该,郁怜香不该在莫宏酒醉时将那句立你儿为太子当真。
这背后不言而喻许诺的皇后之位,足以令任何一个妃子心动。
后宫里的女子哪有不念着皇后之位。
祸从口出,她无意与贴身宫女谈及此事,不知后宫里所有女子身边都有皇后的内应。
就此仇恨一结,恩怨再难两衡。
十日过了,地宫中的帝后陵寝终于修整竣工,莫南乔亲手将张兰芝抱进玉棺之中。
“母后若是想见他,便按下这暗扣,搁在你们中间的这玉屏障便会落下,”莫南乔整理好张兰芝的长发,将本该属于她的珠宝一件件放进玉棺之中,“母后若是不想见他,就将这暗扣提起,玉屏障也会隔着他的脸,不见就不必烦。”
“儿臣擅作主张,就先替母后将这屏障按下。”
第96章
十日一到又是一个坎儿,不仅城中将士开始面色发黄,百姓更是饿得直不起腰。
比这个更让莫瑀崩溃的事,是楚瑾在今日日出时一声不吭病倒了。
正是众人焦头烂额之际,从主营帐外报一道人来,张清英忽而想到什么起身去迎,见来着鹤发童颜,须发皆白,一时惊呼道:“师父?”
那老者仙风道骨,正是张清英的师父云游道人,他手持拂尘,莫瑀亦觉得这模样似见过,还是常鸿远叫出口:“将军,是那时黄沙关的神医!”
莫瑀双眼一亮,立刻向云游道人作揖,他话还未开口,云游道人便点头拂须:“让老朽进去看看吧,里头应是有位重病的贵人才是。”
众人连忙侧身,云游道人往榻边一坐,伸出手来替楚瑾把脉,思忖后道:“是经年劳累,一时病倒了,用人参补着便是。”
现下军备紧张,往来的车马都用来拉粮草,一时哪里能找到人参,正当这时,有小兵来报:“王爷,将军,城门打开了!”
整装待发多日的军队立刻出发,宸王一马当先带兵冲进城内,莫瑀将楚瑾托付给楚晟和辰厌,带着苍狼军也骑上马往城中奔去。
张清英忧心张清漪,自然不肯留在军营。
入城后安静得离奇,大街上竟一个人也没有,宸王面沉如水:“莫不是叫他从哪处跑了?”
京城修了护城河,每个口都派兵把守,每日各个口的守卫都会换班以防被收买,莫南乔根本不可能带着百官逃跑。
“瑀儿,你即去皇宫查看,本王去捉拿那几个叛党党首!”宸王说罢带走一半兵力,向素来与张家交好的几家去了。
“看着他。”莫瑀给张清英打了个心照不宣的手势,张清英心领神会点头掉转马头跟上宸王。
此处并非无人,莫瑀敏锐察觉房屋视线中的窥探,他下马直直打开一家民居家门,屋内的人们抱在一起怯懦看向他。
“为何今日不出门?”莫瑀放缓语气道。
“陛下说,”一八岁的小儿抱着娘亲小声道,“今日外头不安全,叫我们都不要出去。”
“说是烟花爆竹响起来,换了天,这街上才能走人。”
莫瑀心有所感,他跨上马立刻往皇宫去。
“陛下,”林休思看着气定神闲的莫南乔,他急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几乎要喘不过气,“陛下,现下局势危机,属下已备好马车买通城西口的守卫,将陛下送至南洲。”
“陛下产业多在南洲,届时借助财力东山再起亦不足为惧。”
林休思说得口干舌燥,莫南乔也只是端坐在御书房中细细临摹一副画,他抬眸看着林休思:“不必担心,先生。”
“朕没有想过要走。”
北军统领见他无意守卫,早就生了反叛之心,只怕现下已经和宸王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