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42)
那双阴郁眉眼从梦中突然清晰地重合到男子脸上,崔伊眼眶倏地红了一圈,反过来揪住男子的衣服。
“那,那个,我叫崔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他开口激动到有些结巴,男子被他逗笑了,下意识开口:“楚瑾。”
那一刻,崔伊终于记起梦里想要喊出的两个字是什么。
楚瑾看着忽然眼泪啪嗒啪嗒掉的人吓了一跳,赶紧把崔伊拉出了寺庙,他走到自己的停车位从车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崔伊:“多大的人了,怎么说哭就哭。”
“对不起,对不起。”崔伊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止不住眼泪不停用纸巾擤鼻涕。
“你,来寺庙干嘛?”楚瑾问。
崔伊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噩梦缠身含糊道:“求姻缘。”
楚瑾又笑了,崔伊这才发现他长得格外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
“在地藏菩萨面前求姻缘,你这是人鬼情未了?”
崔伊被噎得说不出话,他问:“那你呢?”
楚瑾收起笑容,他看着崔伊许久,轻笑一声,道:“本来是来驱鬼的。”
“但看到你,我也突然想求姻缘了。”
作者有话说:
不愧是我,甜文作者。
第27章
青玉宴的地点安排在了贺家正房后的庭院,说来庭院一词似乎将贺家这座华美的园林说小气了。
五园六亭,错落有致且曲款暗通,设计者心思巧妙独特,而其中奇花异草,荷池兰亭多不胜数。
楚瑾来时没带楚晟,一是楚晟对玉石毫无了解,二是他本来忙碌完了账房的事,又被张清英拖去帮忙查一桩贪污案,也是和账目有关。
楚瑾曾笑说:“我家的人可不能随便就借去。”
结果张清英二话不说将腰间的佩剑抽出递给楚瑾道:“抵押,之后我再用别的来换。”
见楚晟有些尴尬挠头的样子,楚瑾便不再逗趣张清英只嘱咐道:“护着我家晟爷点,他可不会武功。”
“自然。”张清英收回佩剑点头。
两张请帖,楚瑾思来想去,又向贺崇天要了一张。
他不想让楚瑀以自己随从的身份同行,在他心里楚瑀更像是他的弟弟。
这多出来的一张票,他带了窦青。
来时窦青在马车上一如既往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微微看向挨着楚瑾坐的楚瑀,心下有些了然。
“寒村对玉石可有研究?”楚瑾第一次听到窦青的字时,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取寒村二字。
但多和窦青接触又会觉得,他实在适合这二字。
他如同一个寒素的村落,平淡古朴,像是新酒壶里装的陈酿,超出同龄人的成熟。
“没有研究,”窦青直接摇头,他倒也不觉得自己说这话不妥:“少爷带我来不是为了看玉石吧?”他可是个外行。
“确实不是,”楚瑾淡笑道:“此次带你来便是熟悉一下玉京玉石圈。”或者说商圈更合适,据他所知这次收到请帖而非玉石圈中人的可不止他一家。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窦青听出来楚瑾有意培养他的意思,道:“多谢少爷。”
到了贺府门前,牌匾上贺府二字张狂至极,是一位已经过世的草书书法家亲题。
拜过请帖,一位小厮并二婢子引着三人往庭院去,沿路一名婢子温声细语介绍着青玉宴的佳肴,另一名婢子便介绍着贺府各处皆出自名家之手的建筑。
虽然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妨楚瑾暗笑这贺崇天实在是个嚣张随性之人,楚瑀和窦青对这些兴趣缺缺,尤其是楚瑀见楚瑾和婢子有来有回的对话,不着痕迹强迫自己移开眼。
待到了设宴的青玉园,小厮和婢子都行礼退下,楚瑾踏进园内入目即是青翠竹叶掩映,积雪如玉附着竹枝,倒也算应和青玉二字,园中各处皆设有火盆取暖,每个座位前都配有手炉。
他眸微动同早已在主位的贺崇天对上眼。
主位之人穿着一身紫色金莲纹长袍,外披暗色银丝鹤氅,眉目风流,天生笑唇,正同身侧一华服女子交谈,那女子满发金钗银坠,巧笑嫣然间眼角有着岁月折痕。
早闻着侍女来报楚家三人到来,贺崇天站起来唇尤带笑走到楚瑾身旁:“楚爷,久仰。”
楚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久仰,贺家主,夜市一别多月不见,可还安好,寝能安眠,食能下咽?”
假装没听到楚瑾话中带刺,贺崇天做了个请的动作:“上座,楚爷。”
“如此,却之不恭。”楚瑾颔首,贺崇天立刻挽住他的袖子将楚瑾拉到主位一旁的位置:“这边坐。”
主位另一旁的女子笑着朝楚瑾点头,楚瑾回以拱手,他坐在下后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小瑀,过来。”
贺崇天望着楚瑀含笑问道:“这便是楚爷多要一张请帖的那位?”
“这是我弟弟,楚瑀,”楚瑾又望向窦青道:“那位是我楚家能做一方主的,窦青。”
“原是如此,”贺崇天故作恍然大悟状,笑眯眯地对窦青道:“我这座位并无规定,窦公子请便吧。”
窦青点头后便随意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贺崇天拉着楚瑾问东问西话家常,楚瑾都只淡笑回应,看不出来两人有来有回的试探。
楚瑀垂眸偷眼看向楚瑾,对着楚瑾刚刚那句话心有杂味。
那日回家,娘亲偷着告诉他,楚瑾带他走时并未签下奴隶卖身死契,而只是普通的雇佣活契。
他的主人骗了他。
但他此时却希望这是真的才好,他总是有种预感,他与楚瑾就像这一纸活契,会有松动失效的那天。
来客很快便使原本空旷的宴席满座,贺崇天不得不前去应付一番,楚瑾得了空转头问楚瑀:“还习惯吗?”
楚瑀平日寡言少语,楚瑾有些担心他不适应。
轻轻摇摇头,楚瑀在宴桌下拉住楚瑾的袖子,黑色的眸子安静地看着楚瑾,懂事地露出一点笑:“没事。”
“若有不适告诉我就好。”楚瑾抬手摸摸楚瑀的头,感叹这孩子乖得过分了。
主位另一旁的女子见二人关系亲密掩笑道:“楚爷倒不似传言冷性子,我看是个温柔的俏郎君呢。”
“姑娘是哪家玉店的东家?”楚瑾温和问道。
女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起来,她眼角眉梢有着三十多岁女子特有的韵味,娇嗔楚瑾一眼道:“您这嘴可真是甜,我玉仪妆若是再年轻十几岁必定要闹着嫁楚爷不可。”
玉家,楚瑾心有所感道:“玉小姐,是小妍的姐姐?”
“正是舍妹,”玉仪妆诧异后了然道,“近年我多在西域来往,想必是家中宴请时小妹与楚爷见过吧?”
玉仪妆之名楚瑾有所耳闻,在玉京贵女中是顶出奇的那一挂,十五血誓不嫁男儿,从玉家出来后自己摸爬滚打开了胭脂店,多年过去逐渐在玉京站稳脚跟。
最后玉家老爷主母还是不忍骨肉分离,主动和玉仪妆和好,再不逼她嫁人,有了玉家的支持,玉仪妆的仪妆阁从原本的胭脂水粉扩展到华服,发钗,但凡女子所需红妆必在她这里有一份。
正好也有意插一脚的楚瑾面对玉仪妆的态度就更温和了:“玉小姐也并非玉京玉石圈中人?”这贺崇天把他们聚到一起可不像是只吃顿饭的。
玉仪妆早察觉不一般,团扇遮住半张脸唯留一双媚眼弯弯:“楚爷有何想法?”
楚瑾一笑不语,指尖轻点着桌面,他目光看向正和贺崇天交谈的中年人,身材清瘦胡须斑白,姿态颇有些风骨味,玉仪妆若有所思道:“宣家家主,宣元粱。”
茶商,布商,玉商,胭脂首饰。
楚瑾乐了,贺崇天这出:“难道是想做个商会?”
“我看,不止于此。”玉仪妆啧了一声。
贺崇天接待完众人回到主位,楚瑾和玉仪妆都各自了然地闭嘴。
“诸位今日尽兴即可,”贺崇天朗笑对一旁小厮吩咐道,“替宾客将梅酒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