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27)
“若你从小习武便更简单。”张清英脚步发力竟抱着楚晟一跃而起,行走屋檐之间,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竟然如同鹅毛轻落,脚底触及墙头时无一丝声响。
“这就是轻功?”楚晟暗暗称奇。
转瞬之间二人进入后院,一口木棺就停在靠近关掩的后门处。
张清英松开楚晟,二人对视一眼往木棺走去,楚晟帮张清英将棺木揭开放置一旁,就想点燃事先准备的火折子。
张清英握住他的手腕摇头:“等。”
他靠近后门处,平房的结构简单,前面生火做饭会客,后面便是卧室。张清英透过窗纸破败处往里面窥探,此处果然是卧房。
李夫人身旁睡着四仰八叉的李颖,塌上没有蚊帐。
他从小包里抽出一根细长的竹筒,划了一根火柴点燃竹筒内的草药,将溢出的白烟吹进屋内。
张清英掐灭火星回到木棺处:“以防万一。”
“还是张兄考虑周到。”楚晟暗道真是熟练得让他心慌。
张清英一眼看破楚晟心中乱想,难得哼笑道:“确实不是第一次做。”
楚晟点燃火折子,张清英掀开包裹着尸体的白布。
李树的尸体经过打理和第一次的袭尸,穿上了好几层衣服,他面色发白肿胀,确实是一副溺死之象。
“往脸上照。”张清英道。
楚晟将烛光向李树脸上照去,惨白的尸体面上已经开始陆续出现尸斑,开棺时一股腐臭之味直冲口鼻,一眼看去惨不忍睹。
楚晟压抑住呕吐的欲望,见张清英面不改色的样子不由心生佩服。
张清英从小包里掏出一双皮手套带上,见楚晟面色有难,又从包里掏出一块绢布给他:“不适就后退,我自己掌灯也无妨。”
“那怎么行。”楚晟摇头用绢布蒙住口鼻坚持站在张清英身旁,躺在木棺之中的人似乎也没刚才那般恐怖。
张清英将注意力集中在尸体之上,他伸手摸着李树四肢,然后又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伸手掰开李树的眼皮道:“瞳孔收缩。”
楚晟闻言忍着恶心探头看了一眼:“瞳孔收缩能看出什么?”
张清英思忖后答:“四肢浮肿,除去泡水外会导致浮肿,我知一种毒药中毒也会导致浮肿。”
他手摸过楚晟的肺部和脑部道:“但是溺水后身体的浮肿是整体的浮肿,李树肺部和脑部的浮肿格外严重,并不是因为溺水造成的。”
“溺水身亡,瞳孔涣散,而那种毒药中毒死亡瞳孔针样,你看他的瞳孔。”张清英退开半步腾出位置,楚晟仔细看了下:“确实是针样。”
“中毒后瞳孔收缩,但过一段时间后瞳孔就会发散变大,”张清英按压李树的胸膛,从尸体鼻口处溢出白色蘑菇状白沫:“按压肺部,白沫似蕈。”
“所以李树并非溺水而死?”楚晟问道。
“中毒。”张清英肯定道。
虽然不能解剖尸体,但所幸时间来得及,从尸体的瞳孔收缩处便能看出并非溺死,若是能将尸体剖开观察胃部是否有烧伤痕迹,就更能验证是毒。
但结合蕈样泡沫,肺部和脑部水肿,收缩的瞳孔,张清英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
“奇怪,怎么会是外邦毒?”张清英蹙额不解。
“外邦的毒?张兄已经清楚是何种毒药了?”楚晟询问。
“此毒名为筽干那,”张清英将尸体整理好,和楚晟将棺木合上:“是来自外邦的一种毒,我从前是在师父口中听闻过它的毒性,前些年走访南北也见过一些。”
“外邦?”楚晟敛眉,突然想到前几日楚瑾正房新装的壁炉:“前几日确实有外邦人来玉京贸易,难道是从那里得来的毒?”
“明日我们再去探问,走吧。”张清英揽住楚晟的腰按来时路返回。
二人从城北回来,再次踏入东街时楚晟竟然有些如获新生之感。
东街灯火通明,叫卖声和丝竹声混合,酒香和饭菜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酒楼红绸高挂人声鼎沸,花楼莺莺燕燕一片奢华。
这才是他熟悉的地方。
而那些处于背光,阴暗处的事,他目光悄悄落于张清英身上。
非常人能心甘情愿承担。
已是四更天,这座城市依旧没有一刻宁静,繁华未在夜色下落幕,反而开出更为奢靡的花。
“张兄可去府上一宿,明日也好一同启程?”楚晟提议道。
张清英道:“也好。”
沿路上楚晟若有所思,突然笑了出来。
“张兄,你本来就想今夜来验尸吧。”
楚晟那双瑞凤眼含笑睨他,眼尾天生上翘目光流而不动。
他没看见张清英脸上何种表情,只听闻一声轻笑。
“你倒懂我。”
二人到达楚府时,楚瑾还未入睡,他在书房来回看着贺家的资料,另外亲自派人强行扣押了与贪污有关的人。
本有些不愿的人听闻李树已死,心下胆怯不已也就一同被押了回来。
安排好张清英住处,楚瑾熄了书房的灯回正房,坐到床沿边才回想起这里有人。
他起身欲走,被人从背后结实抱住。
少年声音里带着困意,下巴轻磕在他颈肩处迷迷糊糊道:“去哪。”
“吵醒你了?”楚瑾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楚瑀像被顺毛的猫眯着眼睛发出平和的呼吸声。
“别走。”楚瑀收紧手臂低声道。
楚瑾侧目见他眼中祈求,只当生病的人心思脆弱一时心软道:“不走。”
腰间的力量霎时松了些,磕在肩处的脑袋一歪,楚瑀似乎又睡迷糊过去了。
翌日一早,楚瑾三人出发去西集找到了卖壁炉的那个外邦人。
他身材高壮,肤白发金且卷曲,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一开口的大魏语有些拗口:“你说的,筽干那?”
“是的,筽干那,”张清英确认道:“淡黄色或棕色,油状,有蒜臭味?”
“哦,原来是筽干那佛斯珀若斯,”外邦人恍然大悟,掏出一瓶棕色溶液道:“这个?”
张清英接过瓶子仔细观察道:“就是它,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卖吗?”
“噢,筽干那佛斯珀若斯可是稀有货,这次来大魏的商人中只有我有,”外邦人摸着金色的卷曲胡子有些洋洋得意:“这可是个好东西。”
“你卖给过谁?”张清英突然沉下脸色,语气严厉。
外邦商人对张清英的发难感到莫名其妙,也拉下脸道:“怎么可以随意暴露买家信息,我们大列做生意最注重保护客户的隐私,和大魏商人不同!”
光天化日之下外邦商人竟然售卖毒药还洋洋得意,张清英懒得解释,直接掏出官印,抽出佩剑抵在外邦人脖子上。
外邦人也没在怕,他一边用大魏语大声嚷嚷着无缘无故抓他,一边用母语大骂大魏律法不注重人权。
什么筽干那佛斯珀若斯,楚瑾好奇多看了两眼,突然有些啼笑皆非。
筽干那佛斯珀若斯,不就是“Organophosphorus”?有机磷?
原来是有机磷农药中毒?
他听着外邦人用蹩脚的语言和张清英对峙,突发奇想开口用英文向外邦人问了声好。
外邦人听到熟悉的语言回头看,却发现开口的是一大魏人,他惊讶地用母语回应:“噢,有幸相见先生,真没想到竟然有大魏人会我大列语。”
楚瑾开口安抚道:“先生,我也很荣幸认识你,我的朋友是政府的官员,最近有人因为筽干那中毒而死,怀疑是谋杀,所以才来询问您将筽干那卖给了谁。”
外邦人惊道:“筽干那是用来杀灭毒虫的,怎么会有人拿来杀人!”他后知后觉张清英误会他在卖毒药害人赶紧用大魏语开口道:“这位先生,您误会了!”
“张兄,”楚晟拍拍张清英肩膀小声道:“听听玉衡怎么说吧。”
张清英嗯了声收回佩剑,但眉目间依旧冷肃,看得外邦人心下慌乱,他整理语言说道:“筽干那在我们国家是用来杀虫的药,将他喷洒到作物上,就能杀灭害虫害虫提高产量,至于杀人。”